【重阳】国士无双（完）

去年的重阳节贺文……写了一半。
第一次试着描写一个绝美疯狂又自矜自傲的主角，所以今年重阳填完了这篇文。虽然有些自恋了，但是想说这篇文中的龙阳，真的是一个让我在一年后再看，也依然被自己的设定惊艳到的男人。
重新开帖……主要是旧帖不知道沉入了那个角落，我翻不到了。
只要涉及到魏王对话就古文化，于是我干脆写了两个版本。有一个白话文对话版和古文对话版（主要是觉得古文对话很有感觉，虽然似乎是写崩了）。

===防雷提示===
这篇我将历史上的龙阳君和小葵口里的哥哥结合了一下，所以龙阳的身份嘛——姜国世子+魏王男宠
=====
受不了的请点叉离开。

这篇cp是纯重阳
参考资料《战国策·魏策》《史记》《仙剑奇侠传三》
PS。有混乱历史向，有混乱仙剑剧情向（这就是结合了历史和游戏的悲哀啊~）


国士无双

英雄绝代，国士无双。——可其实我要的，不过是回头后，你还在。

饮尽爵中的酒，龙阳皱眉揉了揉额角，摇摇晃晃站起来。方才斜躺在席上，他的衣襟有些散乱，如今挣扎站起来，领口散的更开。因为酒的作用，双颊嫣红，眼色迷蒙，当真艳色倾城。
虽然龙阳步履不稳，可是四周服侍的人却没有一人上前搀扶，每个人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在四周侯着。龙阳君艳色无双，但很讨厌别人看他，更讨厌别人碰他，而他醉后更是喜怒无常。这些近侍能在他身边，自然被调教的很好，此时没有人敢触他的眉头，
慵懒地按着额头，龙阳一步一步向前走，他现在想好好睡一觉。
“魏王诏，宣龙阳君于云阁。”魏王身边的宦官一脸谄媚的出现，躬身行礼。因为仅仅是口诏，龙阳也懒得行礼领旨，醉目似笑非笑扫了那内宦一眼，自有身边的侍从奉上赏金。内宦笑得更谄媚，也不催促，躬身说在殿外等候。
有些烦躁地皱着眉，龙阳闭目立在殿中央，等他再次睁开眼后，眼神冷锐无比。“更衣。”清冽的嗓音带着寒意杀气，却偏偏十分悦耳。
带着酒渍的长袍被换下，一身华丽锦袍，越发衬得龙阳倾城绝艳。
“走吧。”淡淡吩咐一声，龙阳乘上舆轿向王宫去。
在御街，这般规格的车驾仅有龙阳君一人，每个让道的官员宗室都是一脸轻视又贪婪的模样。四周低声的议论很轻，嗡嗡一片。
如坐针毡。
龙阳想抽出腰间的佩剑砍了那些向车帘头来视线的人，紧紧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愤怒因为酒意而越发明显。
车因为到了宫门而停下，龙阳不耐，扔出腰上的剑，厉声呵斥：“直接进去。”
入宫门下马解剑，而龙阳如此态度却没有一个人敢多说。魏王为博佳人欢颜，良田千顷，位及公卿，有谁敢和魏王心尖上的人对着干？这个世界，圣宠就是一切。
到了魏王的寝宫，龙阳冷若冰霜的表情一变，笑中带了三分娇媚。混沌的脑子里想不出什么妙语，不过，他仅仅只要记得笑就够了。魏王拥住他，疼惜道：“喝了很多？醉了就说一声不来就是了，何苦劳累？”
心里什么都没有，脑袋被酒气蒸腾，也懒得说些什么，龙阳继续笑着。
“卿，去歇下如何？”


夜里，龙阳醒来，抽出木枕中的匕首捅向面前的影子，被架住。
“你总是这么警觉？”说话人声音中没有恼怒，倒是带着几分兴奋。
“不然岂不是会让你失望？”龙阳放下匕首，低头整理散开的衣襟，雪白的里衣渐渐遮住胸前一片春光。
重楼看龙阳去拿外衣，皱眉直接递过剑去。“打完你也要去沐浴，何必穿这么多？我们快点比试。”
“我为何要和你比试？”
“你欠我一场胜负。”
龙阳冷笑一声，答：“上次打过，我已经输了！”
重楼看着龙阳别扭的样子，开始回忆上次的相处……“你气我之前说你像魔？我并无折辱你的意思。”
那个会生气的人不是我。龙阳眉拧得更紧，但骨子里的骄傲不愿让他开口和一个不明的人比较……或者说，不愿和前世的自己比较。那个人不是我，那个人不存在了，我在乎的是一个对手，而不是留恋往昔、纠缠不清、亦敌亦友的人！
“是我疏忽，忘了问你的名字。”
有些讶异，龙阳还是回答：“我名龙阳。”
“你和从前不一样，不一样的容貌，不一样的招式……便是气质相近，也没有他刻入骨血的冰寒，我不会弄混。”
龙阳笑了，不明白自己为何高兴，却还是心境平和下来：“我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会解释。”
“只会和你解释，你是不同的。”
龙阳瞥了眼重楼，眉目间还是掩不住的凛冽杀气：“这份不同却与我无关。”
重楼伸手揉了揉龙阳的眉心，动作并不轻柔，似乎带着些赌气：“哼，明明连战场都没上过，哪来这么大的煞气？”
推开重楼的手，龙阳不语。
没上过战场？
如果不是因为上战场，怎么会认识魏王，怎么会屈居人下，怎么会落到现在这连姜国世子都要算计才能得到的地步！不是每个上过战场的人身上都会有伤疤的，何况魏王天天好医好药的养着，就是有疤痕也养消失了。
“我道歉。”
冷笑，龙阳挑眉瞪着眼前的人，不觉提高的音量：“我不知道你又有什么好道歉的，你这么骄傲的人何必在我这喜怒无常的个性下委屈？就算我是你要找的人又如何，你执着的那场胜负我已经输了。”


重楼红火的瞳似乎燃烧起来，眼神也带了怒意，强者的压迫感让龙阳呼吸困难。“你的眼神在说我什么都不懂，我确实对你毫无了解，我道歉。但每次都可以那么轻易的认输再一走了之，你可知寻找一个对手有多么不易？这就是你对待对手的态度么？”
“他不是我，那些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姜国的乱七八糟，我要保全；魏王的昏聩无能，我要规劝；六国的鄙视嘲弄，我要接受……现在连前世不负责的认输逃避，我也要全盘负责？”龙阳别过脸，紧紧抓着匕首柄，手心被烙得生疼。“上天从来就没有顾及过我，我从来不信鬼神，结果是你这个不知是妖是魔的家伙也追债追到我头上！”
委屈，龙阳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在这个几乎陌生的人面前发泄出来，不管不顾。
重楼静静听着龙阳的抱怨，神色虽然迷惑，却还是很认真地听下去。直到龙阳开始大骂魏王，重楼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无措地看着龙阳绝美的脸。
将事情讲完，龙阳轻松了很多。看着重楼的表情，龙阳明白了八分，眼神晦暗，心中怒意和杀气交错，故意扬起算得上娇媚的笑，问：“怎么，后悔认识我？觉得我以色事人，祸国殃民，是无耻之人？”
“有了家人，你变弱了。若是从前，以你的性子定会玉石俱焚。”
“他不配。”龙阳神色决绝，“他不配为我陪葬。我会慢慢安排后路，这天下迟早是秦国的。”
“你此句出口，那秦国便是天命所归。”
“哦～我是天命？”
重楼神色慎重，答：“论战事攻伐，六界没有一个生灵记得上你的眼光，便是我也是及不上。不论世事流转，轮回多久，有些东西不会变的，永远不会。”
“我只恨生于姜国，若是齐楚燕赵任意一国，这天下定不会让秦国那么容易到手！”龙阳知道，若是他没有这样的容颜，也许他的才能不会这么容易的施展，但他也不会走到如今这般尴尬的地步。
国士无双，却生错了时代，生错了人家。生于乱世王家，永远是最大的悲哀。
“龙阳，下次我带酒来。”
“好。”龙阳微笑，黯淡了窗外的月光。

龙阳再次回到魏国，看着都城，眼神又冷了几分。即使百般不愿，有些事情还是得做，因为要守护。要守护，所以不得不沉沦。
还有……
看着掌心，龙阳右手紧紧握拳。
那个红发的男子在掌心留下一道火焰般的刻印，说是可以方便找到自己。“重楼……”念出那个名字，龙阳眼中流光溢彩，带着足矣腻死人的温柔。
即使仅仅只是人，即使你比人拥有更为长久的生命……你既然承认了我是你的对手，我便会努力，必定不会让你失望！


杨国也是一个不大的国家，在其背后推动的手有几双，龙阳懒得去调查。
回国接手整编军队之后，心疼看着战报上被占的十个城池，龙阳无奈下令其他城池固守。姜国的军队不行，如今不能打，只能死守。在得到消息，一个郡守投敌后，龙阳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郡啊！！！
很好，很好！既然杨国你请的动赵国，我也不必讲求君子之道。
利用手上魏国的人脉，龙阳让魏国向赵国施压，同时向齐国求援。
齐王要姜后亲手绣出一幅齐国的山川社稷图，姜后应下，齐国出兵。
这战事一胶着，便是两年。
而在龙阳回国一年半之后，魏国的支援便没有了。龙阳摇头苦笑，他到底是小看了那个少年。也罢，自己当初既然归还了虎符，就该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重楼依旧是十天半月会来找他一次，龙阳从不对重楼说他的烦恼，重楼也从来不会问。他们两人间甚至都没有表白过什么，比起知己恋人，他们的关系更像是情人。对龙阳而言，重楼永远排在国家之后；而重楼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不会随意去插手人类的战争。在爱情中，何尝不是一方与另一方的战斗，若无人退让，终究只能僵持着。所以他们之间的是叫情，不能叫生活。
王后积劳成疾去世，姜王自此一病不起。齐国就在龙阳全面接手国家的时候，退兵了。
杨国军队引进了部分秦师的武器装备，长驱直入，围困姜国国都。
龙阳依旧冷静地看着战报，面上还是一片温和。
那日，他对重楼说：“我很忙，一年后再来找我。”
一年后若我还能活着……也许，可以对你说出那句话吧？
翌日，齐聚了30位国都顶级铸剑师，龙阳打开历代相传的魔剑手卷，铸剑。
终于魔剑成型，却空有其形而无其神。
没有理会铸剑大师们乱糟糟的讨论，龙阳闲适地敲了敲剑室墙面，侍卫们冲了进来，干脆利落杀了十位铸剑师，将他们的尸体扔入铸剑炉。龙阳平静看着燃烧着的剑炉，完美的面容映着火光，仿若神祗。众人等了大半个时辰，什么也没有发生。
“昔年干将莫邪得以铸成，是因为铸剑师投炉……既然死人投炉无用，你们活着的谁去？没有人啊……看来是要我请么？”
又是十人被活生生投入剑炉，魔剑依旧没有反映。
在龙阳大发雷霆之前，一位老者翻到了手卷中的记载——需用室女之血铸剑。
“室女之血？来人，去问问……”
龙阳未曾想到，自己派出去的人还未回，龙葵便先过来，自请殉剑。
“不许，我不许！！！来人，带公主回寝宫，无王令不得离开！”
禁足了龙葵，城门再次告急，龙阳急匆匆赶去守城。
这一次，城破了。
激烈的巷战开始，即使再高超的剑术也敌不过百人、千人，在龙阳手终于连举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之后，他躲不开了。
重楼……终究还是来不及和你说么？
罢了，作为一个活了这么久的魔族，我不过一个人类。
这么短暂的时光，对你不过一个刹那，总会淡掉，忘却的吧？
似解脱，似自嘲，生命的最后，龙阳勾起唇角。
美的惑人。

乱世烽烟，龙阳惊艳了岁月，却没有再能与重楼一起温柔时光。
魔剑天成，血雨骤降。
重楼出现在半空，他还是晚来了一步。
看着满城血色，他想到龙阳最后的那个绝美微笑，摇头。
从此，英雄不再。
墨染史卷，他依然国士无双。

——而这些，与他这个魔尊毫无关系。

END

外一篇：

他死了。
龙阳死在了姜国。
如今的魏王死死盯住那个呈上来的竹简，仿佛这样就可以想象出龙阳死的场景。继最初的欣喜之后，他现在心里只有空虚。
那个男人……死了。
那个男人让父王爱到死，死前还要拖着军权在手的弟弟，却是为了让他架空自己不会受到阻碍。而自己，明明知道他的手段，却还是看着他一点点剥夺自己的权力，仅仅只是为了他难得的敷衍的笑容。
在那男人为了那个小小的国家离开的时候，他笑了。
龙阳，你怎么会落到今日下场？天地不仁，可天道并非不公。上苍只是太厚爱你，想将一切的美好都给你，想让天下人都爱你，最后看你太过辛苦，又想让你早些休息。
他坐在金殿上，看着朝贺的百官，听着秦军的消息……一片寂然。
他不是惊才艳艳的龙阳君，做不到在秦人军队下守住魏国，所以他平静接受自己的命运，平静双手奉上自己的国家，想着当年龙阳急匆匆离开时留给他的话。龙阳，因为不是你，所以连后路也不会准备，自己不是不想准备，而是没有你的眼光，不知道能躲到哪里而已。
跪下的时候，他想的却是龙阳在朝堂上指点江山，让将领抵挡秦军的样子。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又不想错开眼神。
不是怜惜也不是倾慕，那个男人还是让他记了一辈子。
无关爱恨，不过记住他国士无双，绝代英雄。
仅此而已。


注意注意！！！！
一下是扭曲的文言文对话版~~~
【对话和正文极其不搭】
内容和上文一样，不过cp感比上文更弱了。
我恨古人的含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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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

饮尽爵中的酒，龙阳皱眉揉了揉额角，摇摇晃晃站起来。方才斜躺在席上，他的衣襟有些散乱，如今挣扎站起来，领口散的更开。因为酒的作用，双颊嫣红，眼色迷蒙，当真艳色倾城。
虽然龙阳步履不稳，可是四周服侍的人却没有一人上前搀扶，每个人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在四周侯着。龙阳君艳色无双，但很讨厌别人看他，更讨厌别人碰他，而他醉后更是喜怒无常。这些近侍能在他身边，自然被调教的很好，此时没有人敢触他的眉头。
慵懒地按着额头，龙阳一步一步向前走，他现在想好好睡一觉。
“魏王诏，宣龙阳君于云阁。”魏王身边的宦官一脸谄媚的出现，躬身行礼。因为仅仅是口诏，龙阳也懒得行礼领旨，醉目似笑非笑扫了那内宦一眼，自有身边的侍从奉上赏金。内宦笑得更谄媚，也不催促，躬身说在殿外等候。
有些烦躁地皱着眉，龙阳闭目立在殿中央，等他再次睁开眼后，眼神冷锐无比。“更衣。”清冽的嗓音带着寒意杀气，却偏偏十分悦耳。
带着酒渍的长袍被换下，一身华丽锦袍，越发衬得龙阳倾城绝艳。
“且行。”淡淡吩咐一声，龙阳乘上舆轿向王宫去。
在御街，这般规格的车驾仅有龙阳君一人，每个让道的官员宗室都是一脸轻视又贪婪的模样。四周低声的议论很轻，嗡嗡一片。
如坐针毡。
龙阳想抽出腰间的佩剑砍了那些向车帘头来视线的人，紧紧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愤怒因为酒意而越发明显。
车因为到了宫门而停下，龙阳不耐，扔出腰上的剑，厉声呵斥：“入。”
进入宫门下马解剑，而龙阳如此态度却没有一个人敢多说。魏王为博佳人欢颜，良田千顷，位及公卿，有谁敢和魏王心尖上的人对着干？这个世界，圣宠就是一切。
到了魏王的寝宫，龙阳冷若冰霜的表情一变，笑中带了三分娇媚。混沌的脑子里想不出什么妙语，不过，他仅仅只要记得笑就够了。魏王拥住他，疼惜道：“若醉，何不于家中歇息？传话即可，卿何必劳累若此。”
心里什么都没有，脑袋被酒气蒸腾，也懒得说些什么，龙阳继续笑着。
“卿，与孤安歇，何如？”
腰上的手告诉龙阳他没有反驳的权利，龙阳乖巧的点头。
被横抱进内室，除了眉梢眼角的笑，龙阳从头至尾未发一言。嗯，他醉了，醉得迷迷糊糊，说不出话来，就是这样。

次日，魏王叫醒熟睡的龙阳，讲了信陵君魏无忌大肆养士的事情，面色一派淡然——王者的淡然。那是他庶出的弟弟，却势力大得让他也无可奈何。
“今日，无忌必要请兵伐秦。”
“王不可与公子无忌离心，强秦在侧，齐国似狼，赵在北境数次陈兵，公子在可震慑诸国。”魏无忌是个人才，可惜生错了时候。知道魏王对魏无忌猜忌甚深，龙阳也仅仅是从旁劝慰几句，好让这将才日子好过些。
魏王闻言轻轻笑了，也不说其他的话，唤人进来服侍。
“朝会卿需出席。”
撑起身体，龙阳望着魏王，眼神中透出疑惑。
“劳卿劝服无忌。”
龙阳听完点头，完全似主人般吩咐内侍：“沐浴。”
魏王知晓龙阳素来爱干净，也切切提醒了句：“时辰不早，朝会卿切莫来迟。”


夜里，龙阳醒来，抽出木枕中的匕首捅向面前的影子，被架住。
“汝未睡否？”说话人声音中没有恼怒，倒是带着几分兴奋。
“烦君唤吾于梦中。汝可失望？”龙阳放下匕首，低头整理散开的衣襟，雪白的里衣渐渐遮住胸前一片春光。
重楼看龙阳去拿外衣，皱眉直接递过剑去。“与吾比试。”
“为何？”
“汝欠吾一场胜负。”
龙阳冷笑一声，答：“前次比试，吾输！”
重楼看着龙阳别扭的样子，开始回忆上次的相处……“汝恼吾言汝似魔？吾未想折辱。”
那个会生气的人不是我。龙阳眉拧得更紧，但骨子里的骄傲不愿让他开口和一个不明的人比较……或者说，不愿和前世的自己比较。那个人不是我，那个人不存在了，我在乎的是一个对手，而不是留恋往昔、纠缠不清、亦敌亦友的人！
“……吾之过失，未尝询君之姓名。”
有些讶异，龙阳还是回答：“吾名龙阳。”
“故人非汝，吾无有错认。其千金一诺，前世今生，誓言不改。吾寻对手得以遇汝，命耶缘耶？而今前来，非为其，是为汝。”
龙阳笑了，不明白自己为何高兴，却还是心境平和下来：“何必如此？阳已知矣。”
“恐君恼怒，独与君释也。汝非旁人。”
龙阳瞥了眼重楼，眉目间还是掩不住的凛冽杀气：“吾非旁人，盖因汝故人也！”
重楼伸手揉了揉龙阳的眉心，动作并不轻柔，似乎带着些赌气：“汝非将帅，何故煞气遍身，杀意若此？”
推开重楼的手，龙阳不语。
非是将帅，煞气太大，杀气太过？
如今正是乱世，不一定只有将帅才会上战场。作为姜国世子，他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如果不是因为上战场，怎么会认识魏王，怎么会屈居人下，怎么会落到现在这连姜国世子都要算计才能得到的地步！不是每个上过战场的人身上都会有伤疤的，何况魏王天天好医好药的养着，就是有疤痕也养消失了。
“抱歉。”
冷笑，龙阳挑眉瞪着眼前的人，不觉提高的音量：“何故道歉？吾喜怒无常，君为人傲然卓尔，吾既非君故人，君自不必委屈。若是比武，吾不如君，早已输了。”
重楼红火的瞳似乎燃烧起来，眼神也带了怒意，强者的压迫感让龙阳呼吸困难。“吾确不知汝，为此致歉，谈何委屈？汝为吾认定对手，吾既出此言，汝活一日，一日不改。轻言胜败，斩断情谊，汝可知知己难得，对手难寻？”
“其人非吾，其事又岂为吾之事也？！姜国小弱，吾需护之；魏王昏聩，吾应劝之；六国摒弃，吾且受之……前世欠债，吾亦要还之？”龙阳别过脸，紧紧抓着匕首柄，手心被烙得生疼。“吾自记事便不语怪力乱神之事，遇汝魔族，当真可笑。且欠汝甚，却如何还尔！”
委屈，龙阳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在这个几乎陌生的人面前发泄出来，不管不顾。
重楼静静听着龙阳的抱怨，神色虽然迷惑，却还是很认真地听下去。直到龙阳开始大骂魏王，重楼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无措地看着龙阳绝美的脸。
将事情讲完，龙阳轻松了很多。看着重楼的表情，龙阳明白了八分，眼神晦暗，心中怒意和杀气交错，故意扬起算得上娇媚的笑，问：“吾以色侍人，祸国殃民，实乃无耻之尤。君可后悔相识？”
“若是曾经，汝定然玉石俱焚。”
“魏王不配。”龙阳神色决绝，“天下终会归于秦之手，吾有退路，却不知魏能撑到几时。”
“得汝一语，秦天命所归。”
“呵呵～吾为天命？”
重楼神色慎重，答：“论战事攻伐，六界无可及汝者。世事流转，轮回经年，此事终究未变。”
“生于姜国弹丸之地，吾之大憾。若投身齐楚燕赵，天下归于谁手，犹未可知！”龙阳知道，若是他没有这样的容颜，也许他的才能不会这么容易的施展，但他也不会走到如今这般尴尬的地步。
国士无双，却生错了时代，生错了人家。生于乱世王家，永远是最大的悲哀。


“龙阳，来日与吾共饮何如？”
“却之不恭。”龙阳微笑，黯淡了窗外的月光。

龙阳再次回到魏国，看着都城，眼神又冷了几分。即使百般不愿，有些事情还是得做，因为要守护。要守护，所以不得不沉沦。
还有……
看着掌心，龙阳右手紧紧握拳。
那个红发的男子在掌心留下一道火焰般的刻印，说是可以方便找到自己。“重楼……”念出那个名字，龙阳眼中流光溢彩，带着足矣腻死人的温柔。
即使仅仅只是人，即使你比人拥有更为长久的生命……你既然承认了我是你的对手，我便会努力，必定不会让你失望！
从此，往日在府内饮酒作乐的龙阳君，开始及其勤奋地练起了剑。魏王听闻此事后仅仅一笑了之，又赏了几把宫内名剑给龙阳，以示恩宠。
重楼这次来找龙阳，传送法术刚刚结束，还没站稳就看到明亮的剑光。
“三次相见，汝次次刀兵迎吾。”架住龙阳刺来的剑，重楼无奈，“曾几何时身份对立，于汝相见亦会寒暄一二。”
挑眉，龙阳笑容锋锐，这样的笑让他整个人更有活力，美丽得有些逼人。“则，其人非吾。”自臂刃间抽出剑，龙阳变换剑招，更加犀利地攻上去。
这次比试完，龙阳的剑气划伤了重楼的脸颊，算是他小胜一次。
皱眉盯着重楼的脸颊片刻，龙阳叹息：“呜呼，惜哉！”
被龙阳紧紧盯着，重楼神色迷惑，不禁出声：“嗯？”
“如此容颜若毁——”白皙的手指轻轻擦过慢慢渗血的剑痕，龙阳看了看手上红色的血迹，伸出舌舔了舔，笑着答，“吾之大罪也～”
看着龙阳有意无意做出的暧昧动作，重楼眸色暗了暗，道：“龙阳，成魔则何如？”
“因何执着于吾成魔？”
“天生魅惑，倾倒众生，汝若成魔，定然强大。及至那时，吾可与汝放手一搏矣。”
“呵呵呵呵……闻汝所言，甚是有趣～”龙阳眨了眨凤眼，“然吾尘缘缠身，如何成魔？国、家、子民、族人，阳在意太多。”
“汝可知……”
一根手指按在重楼唇上，封住了他后面所有的言语。龙阳没有再笑，而是很认真地向重楼解释：“重楼，此非束缚。阳非汝故人，亦不知汝故人如何，然则阳为凡人也。七情六欲，羁绊难斩，此人之所以为人。因护心中至重，方可成长，方会强大。”
看到重楼不解的表情，龙阳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不想让重楼发现自己被他逗笑，龙阳低头在腰间的荷包中翻找，拿出了治伤的药，龙阳也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示意重楼坐下，龙阳半跪着帮重楼处理伤口，顺便说明自己方才的言论：“姜不过两郡，弹丸之地，弱小之国。吾为其世子，吾之责自小即明。所谓守护，小至对一人十人之武道，大至对一军一国之兵法，手不释卷，烂熟于心……是以，吾在魏国及至公卿，封号为君。曾剑道大成，多年未有寸进，荒于学习。因汝之故，月前至今，日日习剑三个时辰，是以今日小胜。”
“因汝对吾之情？”
皱起眉，龙阳觉得重楼的话有些奇怪，不过瞬间，龙阳又暗笑自己太敏感，便点头应下：“因阳感君知己之情，剑不离手，苦练为君。”
“君何时感吾为君之情，为吾成魔？”
听到这暧昧不明的话，龙阳不由有些脸颊发热，上药的手也抖了抖，下手重了几分。虽然很快稳住了手，龙阳却发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汝怒耶？”
“非怒。”
“龙阳，毋须上药，魔族之伤可自行愈合。”拉下龙阳的手，重楼侧首看龙阳的表情，然后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明白。艳似晚霞的双颊是气红的还是热红的？瞪大后也依然眸光潋滟的凤眼，其中晦涩难明的感情，是因为自己提及的成魔之事让他为难，还是因为对手相交太深而不好拒绝的无奈。
拿出两坛酒，重楼递给龙阳一坛。
“此为魔族之酒？”急急忙忙抽出手，龙阳捧着酒坛，平复自己的心跳。
“不知汝酒量，今日仅携两坛来此。”
揭开封坛，龙阳闻了闻酒香，看了看酒液，仰头灌下一大口：“其香浓郁，其色澄净，其味醇厚，好酒！不知可否延年益寿，百病消除？”
“非是灵丹妙药，自然不会益寿。魔族不屑饮食加药养生，便是喜用灵药的神界，其酒亦无此效用。”
龙阳听着重楼认真的解释，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不过玩笑。”
摇摇头，重楼道：“是吾想左。”
“汝之故人曾与汝玩笑否？”
“从未。”
似乎提起龙阳的前世，那个所谓的故人，重楼的情绪都会低落很多。因为酒气的熏蒸，龙阳轻轻枕在重楼肩上，不由问出来：“若君心悦之，吾为何也？”
“何以忽出此言哉？！”
感受到重楼的惊讶，龙阳笑了。醉眼氤氲之下，龙阳扬起唇角，他知道自己这样笑的时候最是惑人。“若其非君心所悦，吾则何如？”
借着酒意，龙阳吻上了重楼的唇。
直到重楼离开，他没有说接受，却也没有拒绝。
“呵呵……”龙阳轻笑一声，即使脸颊通红，他的眼神却很清醒。他没有醉，一直都没有。

杨国也是一个不大的国家，在其背后推动的手有几双，龙阳懒得去调查。
回国接手整编军队之后，心疼看着战报上被占的十个城池，龙阳无奈下令其他城池固守。姜国的军队不行，如今不能打，只能死守。在得到消息，一个郡守投敌后，龙阳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郡啊！！！
很好，很好！既然杨国你请的动赵国，我也不必讲求君子之道。
利用手上魏国的人脉，龙阳让魏国向赵国施压，同时向齐国求援。
齐王要姜后亲手绣出一幅齐国的山川社稷图，姜后应下，齐国出兵。
这战事一胶着，便是两年。
而在龙阳回国一年半之后，魏国的支援便没有了。龙阳摇头苦笑，他到底是小看了那个少年。也罢，自己当初既然归还了虎符，就该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重楼依旧是十天半月会来找他一次，龙阳从不对重楼说他的烦恼，重楼也从来不会问。他们两人间甚至都没有表白过什么，比起知己恋人，他们的关系更像是情人。对龙阳而言，重楼永远排在国家之后；而重楼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不会随意去插手人类的战争。在爱情中，何尝不是一方与另一方的战斗，若无人退让，终究只能僵持着。所以他们之间的是叫情，不能叫生活。
王后积劳成疾去世，姜王自此一病不起。齐国就在龙阳全面接手国家的时候，退兵了。
杨国军队引进了部分秦师的武器装备，长驱直入，围困姜国国都。
龙阳依旧冷静地看着战报，面上还是一片温和。
那日，他对重楼说：“国务繁忙，年后君来，可否？”
一年后若我还能活着……也许，可以对你说出那句话吧？
翌日，齐聚了三十位国都顶级铸剑师，龙阳打开历代相传的魔剑手卷，铸剑。
终于魔剑成型，却空有其形而无其神。
没有理会铸剑大师们乱糟糟的讨论，龙阳闲适地敲了敲剑室墙面，侍卫们冲了进来，干脆利落杀了十位铸剑师，将他们的尸体扔入铸剑炉。龙阳平静看着燃烧着的剑炉，完美的面容映着火光，仿若神祗。众人等了大半个时辰，什么也没有发生。
“昔年铸剑之人投炉殉剑，得以铸成干将莫邪。惜死者无用，今生者廿人，孰愿殉炉？……既无人应，本王只得指派一二。”
又是十人被活生生投入剑炉，魔剑依旧没有反映。
在龙阳大发雷霆之前，一位老者翻到了手卷中的记载——需用室女之血铸剑。
“室女之血？去寻！”
龙阳未曾想到，自己派出去的人还未回，龙葵便先过来，自请殉剑。
“不可！吾不允！！！公主需回宫安歇，无王令不得出！”
禁足了龙葵，城门再次告急，龙阳急匆匆赶去守城。
这一次，城破了。
激烈的巷战开始，即使再高超的剑术也敌不过百人、千人，在龙阳手终于连举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之后，他躲不开了。
重楼……终究还是来不及和你说么？
罢了，作为一个活了这么久的魔族，我不过一个人类。
这么短暂的时光，对你不过一个刹那，总会淡掉，忘却的吧？
似解脱，似自嘲，生命的最后，龙阳勾起唇角。

美的惑人。乱世烽烟，龙阳惊艳了岁月，却没有再能与重楼一起温柔时光。
魔剑天成，血雨骤降。
重楼出现在半空，他还是晚来了一步。
看着满城血色，他想到龙阳最后的那个绝美微笑，摇头。
从此，英雄不再。
墨染史卷，他依然国士无双。

——而这些，与他这个魔尊毫无关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