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黄昏后(父子,耽美,慎入)

楼主:AR初安 字数:54673字 评论数:616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温柔内敛攻X乖巧人妻受???

暖萌大甜文


AR初安2019-02-03 00:13: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一楼给媳妇儿@不回复不更文º

AR初安2019-02-03 00:14: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1·上

辜丞不止一次去猜测,自己当初要是不在家,如今又该是一条怎样的归途。

从学校到家的路不算太长,但为了省那十块钱,饶是颠簸了大半天。

回家那天天气很好——事实上他从一周前便开始关注这天的情况了。

此时正逢上黄昏,初夏的夕阳极其绚烂,辜丞盯着拉箱的金属杆,亮丽的金色使他微微眯起了眼。

看着此刻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哪一个不是成双成对。

哦…还有的一家三口带条∥狗。

兴许他们吃完晚饭出来消食,又兴许还没吃,辜丞如是念着。

可这些到底和他没关系,夕阳拉长了他的影子,只有一个,耷∥拉着附在桥上随着脚步一拉一扯,辜丞讥诮地无声地勾起嘴角,在此刻热闹的桥上显得孤独又悲切。

那是十二岁那年父亲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当时家境拮据,偶尔连饭都吃不饱,父亲依然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牵着他在桥中央的栏杆边上看了一场完整的夕阳。

那时候,活得可真不容易。

直到他摸出包中振动的手机,浅浅地喂了一声,直到手机里流淌出让他朝思暮想的声音,那个时刻,他那双浑浊无神的双瞳才突然之间亮了起来泛起温柔的光。

“爸,不用等我,您先吃。”辜丞的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温润的声线带着黄昏的最后一丝温暖,格外搭调。

“路上小心点,别急。”

少不了你一块肉。

辜丞笑出了声,看着终于像个快要18岁的少年,之前的阴郁销匿无踪。

“好!”

直到挂掉了电话,他看着手机依然还有止不住的笑意,想起父亲萦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的面容,三十出头的人了,笑起来竟还是让人如沐春风。

父亲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辜丞沉思着,呼吸着。

神游之间人群尽头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桥上一切的安稳热闹瞬间分崩离析。

“救命!”

“有人跳河!!”

美好的神往被切断,辜丞敛起被叨扰的不耐,冷眼望去。

所有人都趴在桥栏边朝下望着,老人、大人、小孩…狗。

一群看热闹的,又有几人真的担忧,更多不过是寻找茶前饭后的消遣和玩笑,然后口口相传变成狗血又唏嘘的版本。

此刻的辜丞一人一拉箱杵在那里尤为突兀,他朝江中瞥了一眼,平静的水面中心还有阵阵不规律的涟漪,他转身背过人群的嘈杂,戴上耳机,周遭的一切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他加快脚步扬长而去,没有半分犹豫。

跳河,跳就跳了吧。

人云我亦云,这个世界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所有的反抗应该都是徒劳无功。

不过是个改不动结局的可怜人。

几分钟的路程,辜丞走的快,进门时甚至微微喘着气,辜原接过他手中的拉箱拖进卧室,又替他提了双拖鞋,辜丞坐在玄关的小木凳上换好了鞋,起身便一把抱住辜原。

他被辜丞扑地踉跄几步,抵着鞋柜才搂住。辜丞小时候营养经常没跟上,也不喜欢运动,此刻甚至比辜原还矮了半个头。

“爸,我回来了。”他将头埋在辜原的肩窝,大口的吮∥吸着那令他沉溺的味道,只属于他父亲的味道。

“我知道。”辜原轻微的勾着唇角,手举过辜丞头顶,最终却是想着孩子大了许是会烦,快要触及发心时手便垂了下来,一时无处安放,倒是有些窘迫。

“我想你了。”辜丞几分犹豫,还是伸手环住了辜原的腰∥际。

“我知道。”辜原一瞬间的僵硬过后便放松下来,无奈地安抚他的背。

“爸……”你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老板有没有再针对你,胃病有没有再犯得那么频繁……辜丞有太多想问的了,千回百转最终只化作一句深情的低喃。

他心里有一枚种子,一枚不知何时埋下但他却清楚终其一生无法发芽的种子。


AR初安2019-02-03 00:16: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1·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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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丞松开手,直愣愣站现在辜原面前。

辜原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将他拉到桌前,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哭笑不得,“得了,全是你爱吃的,别唧唧歪歪了。”

“哪有。”辜丞嘟囔着表示自己的不满,身手却是快了几步坐到椅子上,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番茄炖的牛肉,咀嚼了几下咧嘴扬起好看的笑容,“果然还是爸做的好吃!”

“最近学的如何?”

“勉勉强强…还行吧。大学生活倒是挺丰富的。”辜丞替他夹着菜,“爸您吃啊,别总是看着我,快吃。”

“过得不顺利吗?”辜原捕捉到儿子话里细微惆怅,吃了几口菜方才淡淡开口。

辜丞停了筷子,拿起勺子在汤里有规律的打着圈,“事实上恰巧相反…一切反而太顺利了。”

“不好?”辜原颇为无奈,实在不明白自家孩子脑子究竟上了个什么发条。“你就是过得太安稳了。”

“我这是…!”辜丞瘪了瘪嘴,想着为自己辩解几句,可辜原的眼神一扫过来,他就彻底败下阵,高亢的语调也变成细碎的喃语,“热血难凉……”

辜原的眼神并不是凶神恶煞,他看自家儿子永远都是一副淡淡的目光,他看谁可都这样。只是辜丞能够觉察得出,那里面透着的是辜原初为人父深沉却又细腻的温柔。

“热血难凉。”辜原重复了一遍,“热血热血难凉到空腹喝酒,喝醉了干翻一群人,学生会主∥席被革职,你倒是能耐。”

“是我的错。”辜丞自知以父亲对自己的无微不至定当瞒不过几日,只是不知道竟会这么快。

辜丞并不替自己辩解什么,他做过的每件事情他从不会主动提及,但只要父亲问起,他也从不隐瞒。

没有任何条件的乖顺,从来未曾爆发的叛逆,存在的从来不像个同龄人。

“自己注意点。”

“我知道…是他们碰我,我一时没有控制住。”辜丞眼神里全是厌烦,想起那些手他甚至想吐。

恶心。

“我知道。”到底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崽子,辜原对他的习性了解得透彻。

辜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坐在对面,暖色调的灯光映衬他脸庞柔和的轮廓,他在心底笑了笑,都是快十八的人了,倒还跟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似的。

只是在辜丞看不到的时候,他的波澜不惊的眼底升腾起浓烈的不安和担忧,仿佛掀起惊涛骇浪要将他淹没。

山雨欲来。

AR初安2019-02-03 00:20: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2·上

父亲怎会这般淡定,百度上不都说这种情况会被直接吊上房梁揍一顿吗。

父亲难不成真要揍自己,算了让他揍吧…

可是家里没有房梁啊。

怎么办怎么办。

辜丞表面克制着不动声色,揣着思维却是一时浮想联翩,十分闹心。如此便是饭也没吃好,捞了些菜就搁下了筷子。

“有心事?”辜原不放心的问一句,按理说小崽子的饭量不该怎么少。

“没…没有,”辜丞被问得一愣,支吾几声,“就是,吃饱了。”

“半夜可没你加餐的。”看着小崽子被问的吃瘪的模样,辜原心里觉得无奈又又好笑。明面上却是端着一张沉静的脸收拾起了碗筷。

辜原的反应吓得辜丞措手不及,接话也不好,杵着也不是。

父亲不应该说‘我知道’才对吗,这跟我开玩笑?

难不成被我气疯了,这么可怕的吗。

几番思量过后终于回过神,见辜原自己收拾起餐桌,“爸,我来吧。”

辜原依旧是那副沉静的面孔,出口的话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再等你炸一次厨房?”

七年前的父亲节,小崽子不知道那根筋不对闹着给他做饭,拿了个完整的鸡蛋放到微波炉里煮……

还能怎么着,鸡蛋当然是炸了,声音并不太响,只是小崽子吓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现在想来辜原依然觉得耳蜗子痛。

辜丞被怼得想起那次的尴尬事,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诚惶诚恐地杵那儿,微微低着头目光却是不住地瞟着辜原。

不正常。

今天的父亲太不正常了。

亲爹啊。

天地良心父亲重来不开玩笑的。

“去你卧室等我。”辜原丢下一句话便抱着一摞子碗筷进了厨房。

自十一年前那事弄得被迫搬出家后,父子俩几乎被洗劫得干干净净,租了快十年房,生活也过得拮据。直到去年辜丞上了大学后辜原几乎拿了全部积蓄在离小崽子学校不太远的城郊重新买的房。

新房面积小,也没有书房之类地闲杂房间,父亲同他谈心基本都是在卧室。

“嗯,这就去。”辜丞回神抽了张纸把手擦几下,转身进了卧室。

天还没黑透,甚至还有些许大亮,只是透过层层树叶间隙漏进来时,已经是昏昏沉沉。风并不似之前那般闷热,此时带了几丝凉意吹进来。辜丞一丝不苟地注视着淡蓝色轻柔的窗纱被风带起又落下,万物沉静。

太漫长了。

他不过才离家一个年头,甚至节假日都会时常回来,辜丞轻轻抚摸过房间的陈设,一切亮洁如新,显然是父亲经常打理的结果。

这个年头,怎么像是过去了好几个春秋。

稍微离父亲远一点,辜丞的心思便变得格外敏感,哪怕如今只是隔了一个长廊,唉厨房和卧室的距离,依然搅得他心神不宁。

AR初安2019-02-04 00:30: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2·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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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的声音将辜丞拖回现实,他转身抿了抿嘴,“爸。”

辜原顺着床边坐下,一手将自家小崽子拉到身边,“坐。”

小崽子杵着没动。

嘿,这犟脾气,我还治不了你了。

辜原也不强迫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说?”

“我不该在学校犯事,出手伤……”

没等小崽子说完,辜原便直接开口打断,“原因。”

“就是…方在饭桌上同您说过那样。”辜丞低着头。

“对,”辜原认真的对上他的眼睛。“方才的说法原因定不在你,你全然没有必要到我跟前再复述一次。”

“爸…”父亲的反应让他始料未及,方才兀自思忖许久的事如今却是开不了口,在喉头几进几出挤压成一声低喃。

“说吧,说你真正想说的。”辜原的话依旧是听不出一丝/情绪。

父亲总是这样,淡漠的像个陌生人,背后却总是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从自己见到父亲开始,或许更早,就从来未曾见到父亲开怀的笑,偶尔稍微勾起唇角都能让辜丞震惊许久。

辜丞舔/了舔干涸的唇,真想把父亲的心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仔细思量了一番,辜丞低头解下皮带递予父亲手中,见辜原没有接过,进退两难,他尴尬地保持着姿势,终于开口,“爸…您,您打我吧。”

辜原瞧着小崽子愣了半晌,反应出这么个玩意儿,又气又好笑,却依然是沉静的开口,“原因。”

“在校打架被革职。”

辜原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小崽子气笑了,冷淡自持也快绷不住,小崽子倒是有能耐,那便遂了他的意。

“跟我玩儿谍战呢,”辜原一手夺过小崽子手中的皮带,扣住另一头缠在手腕凌空一甩,然后在骇人的破空声中满意地看着小崽子打了个颤栗,才悠悠开口,“既然有个怕的,就不要在我面前虚与委蛇。”

“爸,我是真的……唔啊!”话还未脱口,一记凌厉的皮带迅速噬咬到身后,火/辣辣的疼痛瞬间炸开。

“几番试探,不就想试试这皮带疼不疼,满意没?”辜原盯着他,寡淡的眉眼下语气凛然。

“我不就是怕…嘶唔——”又是一记甩到身后,他紧紧/咬住牙关将痛呼尽数关押回肚中。辜原力道之大,小崽子双/腿抖着几乎站不住。

辜原面色刻上几分凌冽,“怕我不信你?”

“……嗯。”

啪啪啪——

连着三下甩下来,可怖的声音在身后炸开,辜丞疼得几乎背过气去,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像是搁浅的一尾鱼,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辜原等了他许久,直到听见小崽子的喉头析出嘶哑破碎的呻/吟,难言的痛楚一丝丝过去,方才无奈地扶起他,轻轻拍着小崽子的背徐徐开口,“知子莫若父。”

这小崽子看起来乖巧温顺,实则心思重死脑筋,缺了根筋似的又木又皮又偏执,拱火本事是尤为一流,常常惹得他气血翻涌尚不自知。

暂且不谈及那千丝万缕的血缘,养了小崽子十多年,性格脾性被辜原摸得清清楚楚。

“爸……”分明就是简单的五个字,和上父亲难得的一番安抚,心窝软的像一团棉。

“可以说了?”辜原将皮带虚搭在小崽子身后上下摩挲。

“我想休学。”

辜原闭眼叹了口气,再睁眼时,眼底尽是难言的情愫,手上把了十分力,抡圆了便是毫不留情的三下。

“唔…”

辜丞疼得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手死死攥/住裤子两边的衣料,借力抵抗皮带劈下的疼痛,只觉得裤子都快包不住身后的肿/胀。

“重说。”辜原语气染上薄怒。

“我想休学。”

AR初安2019-02-04 00:31: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3·上

啪啪啪——

辜丞不停的喘着气,疼得彻底站不住,踉跄几步险些又要栽地上,辜原一把拽过小崽子丢到床上,顺势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背后压住。

“重说。”

当皮带重新搭上身后肿/胀的皮肤后,辜丞心头有些发慌,阵阵眩晕让他有些无力。

如此,可还要继续?

“我…我就是不想呆学校…出去打拼,也挺好的。”辜丞小心翼翼地接了句,本以为父亲哪怕不是欣然答应,也自当会放他一搏,可此刻父亲如此坚决的态度,显然是找不到丝毫回寰的余地。

“安心读书。”

辜丞将头埋进臂弯苦涩一笑,想想却又不甘心,再开口时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坚定,声音被衣料吸得精光,显得瓮声瓮气,“爸…我想休学。”

回应他的是三下凌厉的皮带,丢一下一句“免谈。”便准备起身出去。

辜丞疼得紧闭着双眼不停喘息呜咽,喘不过了呛上几口气,剧烈又无尽的疼痛一波席卷过一波。

看着小崽子疼得发抖,连呻/吟都是几分小心,辜原心中名为疼惜的心绪迅速发芽,疯狂生长。

辜原终于还是坐回床边,俯下/身将小崽子搁到大/腿上搂着,手掌附到他身后轻轻压下去揉着。

“爸爸爸…!”辜丞被这几下打蒙了,不停的瑟缩着,试图躲过身后施虐的手,“我,疼……”

“自己赶着找揍,现在又讨什么饶。”辜原锁紧/小崽子的腰,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不少,眼底尽是说不清的担忧“安稳的上完大学,成家立业,别想太多。”

辜丞伸向父亲的就快要搂住,却又在快要触及衣料时迅速刹车。

算了吧。

辜丞双手收在胸口,闷闷地回了句“…嗯。”

“家里供一个大学生还是有那能力,别担心。读个大学不容易。”辜原神情难得一丝动容,却不过叹口气,轻轻地揉着小崽子的发心,语重心长,“也算是了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一桩心愿。”

小崽子吸了吸鼻子,没有接话,只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惹得辜原心头一颤。

“知道你念着寻个兼/职,只要不影响学业,我不反对。”

“爸您不开玩笑?”辜原鲜少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小崽子眼睛一亮,突然就来了精神。

这顿真没白挨。

辜原斜了他一眼,“疼过了就起来,出去走走。”

父亲下手重,不过疼狠了也就那么会儿,现在也不过是布料摩擦有一星半点的刺痛。

小崽子从床上扑腾起来,塞了双鞋便拉着他往外走。

天尚还亮着,只是没了之前那般绚烂夺目的红霞,昏昏沉沉地泛着深蓝。

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夜市摆了出来,哪怕不久前这里刚经历过一个生命的消逝,风也温柔,云也温柔,城市也总是热闹的。

辜丞盯着河心,现在那里已经归于沉寂,这让他想起前些天见着的一句话,“念着这一天的日期,骤然觉得日子过得飞速,转眼就要到那些连情绪都要隐忍的年纪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自己又何尝真正的放纵过,整天活得跟一根蛛丝吊着命一般。

“妈妈,你买的糖葫芦真好吃!”

小女孩仰头开心的笑。一旁牵着她的女人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小女孩的发心,跟着小女孩一起乐得欢愉。

笑声一阵阵传入辜丞耳朵,他方才如梦初醒。

回神时夜晚的路灯已经一盏盏亮起,照明了夜市的归途,小女孩的笑颜在路灯下尤为夺目。


AR初安2019-02-05 01:50: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3·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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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在这个年纪算什么。

他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辜丞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打自己出生记事以来,接触更多的是那个女人。

在她身上辜丞从没有找寻到过一丝初为人母的喜悦。

即使她对自己没有任何嫌弃的表现,她会弯起一抹众人都喜闻乐见的眉眼,抚摸自己的发心。即使她学着诸多母亲一般对自己表示极尽的关护。

可当周遭没了人,她便也揭下那副人前的温柔面具。

他开始放纵,冷漠,残忍,喜欢杀小动物甚至把自己的手伸进油锅。一度觉得自己的所有期待都是自欺欺人的幌子,他只是个被遗弃的孩子。

一直到五岁,那个女人终于如愿和父亲成婚,到那时,他方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惊鸿一瞥也不过如此。

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周/身的气质温柔缥缈,淡到仿佛下一秒就将消逝无踪。

如同清明客,不惹风与尘,

父亲将被那个女人随手推搡在地的他抱起来,搂进怀中,沉沉叹了口气。

从小/便在那女人饿一顿饱一顿一眼不惯打一顿的阴影中,辜丞过早地知晓如何察言观色,看着父亲淡漠的气质下眉眼处溢出来的轻柔与疼惜,他用细白的手臂轻轻攀上父亲的脖颈,咧嘴笑了。

父亲令他安心。

像是盛夏白瓷碗盛满的加了碎冰的柠檬清酒。

那是他第一眼看到的星辰,想要伸手握住的远方。

父亲的事业蒸蒸日上,日子似乎愈发其乐融融,哪怕那个女人不待见他,可对于幼时的辜丞来说,已经足够了。

可当生活真正支离破碎的时候,还是很突然的。

但并不是因为毫无征兆。

那个女人总是嫌弃父亲挣得钱不够她一下午的花天酒地,为此经常间歇性闹腾,无缘故发疯。

俗称,脑子有坑。

父亲也不恼,无非正眼也没给那女人一个。哪怕真的是不屑,也不占一二,只是端着一副经典的寡淡沉静的面容给小崽子洗衣做饭,实在没时间。

亲爹啊,也忒贤惠。

倒是那女人终于绷不住了,说父亲对她太冷淡,非要揪着父亲说什么喝了药,宁愿泡凉水澡也不愿碰她,睡觉也是跟儿子睡,上纲上线地拗着父亲铁定外面有人了云云,甩下一张离婚协议夺门而出。

那年,小崽子七岁。

很多话辜丞当时不太懂,只是长舒一口气,现下终于能得个安生。

如今想来,父亲上辈子估摸是个和尚。

直到当天下午,那女人提前给小崽子请假把他拐走卖了,辜原沉静的面容摧枯拉朽般轰然倾塌。

一耳光过去几乎是把女人脸上的散粉都打来落了一地。

紧接着便是劈头盖脸砸过来的离婚协议书。

辜原滴水不沾足足找了快一周,实在没辙告诉了俞迢迢。

俞迢迢是辜原的表弟,因为辜丞当年的事影响下立志做一名警/察,现下升了市里的刑侦队队长,一听说小崽子丢了直接领了一队人,最后终于在人贩子窝里找到。

人贩子被一锅端了,那女人被判了七年,跟他关在一起的小孩都得救了。

这些辜丞都不关心。

一头扑进父亲稳重的胸膛低声啜泣,拳打脚踢他不害怕,被拐被卖他也不害怕,只是他不敢想象,布满血丝的眼睛,干涸泛白的嘴唇。父亲在自己心中谪仙般冷淡自持的清心寡欲形象,如今如此憔悴又焦急得出现在自己面前。

小崽子越想越难过,直到哭得抽噎,身体搂的越来越紧,抖得也越来越厉害,也没撒开抱住辜原的手。辜原也不说话,只是轻缓地抚拍着小崽子的背心。

父亲的一切在辜丞印象中都是无言且平淡,淡到缥缈。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分明如此脆弱,可这般感情施加在辜丞身上,却使他铐戴玄铁枷锁般沉重,镂骨铭肌不够,巨鳌戴山太轻。

浓重得无法承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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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鸭,小可爱们———

AR初安2019-02-05 01:55: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4·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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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丞,有空吗…?”

接到陆以沫的电话已经是两周后了,他和陆以沫从小学开始做同学,到如今大学依然在一个寝室,这次就算陆以沫不打给他,他也会打回去。

今天是陆以沫的生日,他们每年都会约出去放纵一番,从零点准时跟他道了句生日快乐后,便一直不见回复。

陆以沫情绪明显不太稳定,连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几个调,颤巍巍地让辜丞有些不放心,“以沫?怎么了?”

“出来陪我喝酒,成吗?”

陆以沫问得小心翼翼,末了又添上一句,“你可以不用喝……”

“成!必须成!”辜丞打断他的话,回卧室套了件外套,“等着我。”

“走马路320号。”

“好。”辜丞挂了电话,给辜原打了过去,“爸,今天以沫生日,我出门一趟,晚上回来。”

“我知道”安静的办公室内辜原的声音尤为突兀,周围同事的目光带刺似的想把他扎个窟窿,辜原扫了一眼,起身出门。“钱够用吗。”

“够的……爸?喂?”

辜原无声的勾起嘴角,通话挂在后台便给小崽子转了几百过去,这小崽子缺钱从来不会开口,自己又何必多问一句。

『支付宝到账……』

机械的女音透过耳蜗,辜丞觉得有些无奈,之前辜原总是不定时给他转钱,逼得辜丞直接删了自家老爹。

敢情老爹是把他的收款码存了一份。

“…喂?爸,我钱够的,您……”

“路上小心,记得带伞。”

“爸怎么知道?”

“猜的。”

辜原匆匆挂断电话折回办公室,一群人私下里估摸着又是阴阳怪气的念念叨叨。

辜丞:“……”

父亲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凡人能够揣摩的。

夏季天气阴晴不定,果真还让辜原猜对了,中午一过,方才还阳光普照大地一般晴着的天已经是阴云密布。

才刚踏出门便大颗大颗敲在头顶,冷不防一颗滑进背心,刺/激得辜丞打着哆嗦,无奈地撑开伞。

走马路320号。

这里原也是个装潢风格独树一帜的小酒吧,不同于其他地方灯红酒绿的奢靡,这里反而清新却不落俗。

只是这些年市区易位到城西,人口流动大幅锐减,这里如同烫手山芋被迅速转手,昔日的纸醉金迷不过昙花一现,如今流落成街头啤酒白酒的小买卖。

陆以沫显然在那里坐了许久,以至于辜丞走过去时还得避开地上落着的三四个易拉罐。

“以沫…啧,醉了?”辜丞轻轻拍着他的肩头。

陆以沫半眯着眼,“你来啦…来来,喝酒!我…我买了一箱啤酒,咱们…慢慢喝!”

辜丞轻笑,弯腰捡起一罐,易拉罐在手上打了个圈被揭开,仰头灌完,弯腰又是一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辜丞杵在那里机械地重复着,如同上了发条完成既定的程序。

连着灌了五六听,实在撑得难受,脑袋也昏昏沉沉,辜丞发泄一般将脚下的易拉罐踢得干净。

“老板!再…再来两瓶白酒!”

醒过来的陆以沫显然是已经喝醉,高扯的嗓门跟破风箱一样嘶哑,这傻缺酒量一向是…一杯倒。

“以沫…别喝了。”辜丞压下他的手自己抢过老板递来的两瓶白酒。

“他们终于离婚了,哈哈哈…我没醉…我,我高兴!高兴是不是…”

辜丞知道他此刻不该回话,索性沉默着看着他,神色复杂。

AR初安2019-02-06 02:36: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5·上

“他们吵了十多年…终于吵个结果出来,我倒也算自/由。”

“他们去民政局那天闹得沸沸扬扬,前脚刚走,连邻居都来看我的热闹……唔!”

破风箱的声音一深一浅地在耳边嘶哑着,辜丞实在忍不住,要了碗醒酒汤往他嘴里灌,“先喝点儿,嗓子不要了?”

“唔…呜呜阿丞,我难受,阿丞…”

陆以沫呛了几口汤,气一时没上来,绷着的情绪瞬间分崩离析,压抑的哭声越来越大,辜丞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背,像是打开了他的阀门,陆以沫放声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我知道,我知道。”

辜丞将他拉到怀中,替他顺着气。

“邻居笑话我…他说‘你爸妈依然很爱你他们只是不爱对方而已’”陆以沫冷哼一声,“你知道我那父母真正说的什么吗。”

“他们说,他们离婚后,让我自己滚蛋,反正我也成年了,没人会要我…没人!他们觉得我丢人。”

辜丞如鲠在喉,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是低沉地唤了一声,“以沫……”

“以沫?哈哈哈,还相濡以沫…我他/妈就是个笑话!生来就只配等着别人讽刺!”

初夏灿烂的黄昏在陆以沫发间投射下斑驳的暖阳。

初夏的暖阳是没有温度的,像是充斥着虚无且逼仄的黑暗。

陆以沫笑着哭出声来,尖厉的哭声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一丝丝剥离出来,扯得撕心裂肺,黄昏笼罩下的小屋弥漫着无处遁形的苦涩。

又是一阵沉默,正当辜丞在思考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陆以沫开口了,“要不是我嘴贱,他们估计还会继续吵个一年半载……”

“你让他们离婚?”

“怎么可能…阿淮来找我,我们……”陆以沫突然收声,似乎在斟酌着该用上什么合适的词,“拥抱…?被,我爸撞见了。”

辜丞心里咯噔一声,未免有些发慌。

景淮是陆以沫高中同学,家里情况比陆以沫好不了多少。

原也是个美好温馨的家庭,后来他父亲被公司裁员失业,在酒吧打拼甚至去地下拳场,磕上了药,嗜酒成性,初中时母亲便被气走了。

之后父亲对他一向是拳脚相向,稍有不慎更是棍棒相加,这种情况一直到高二那年他父亲嗑药被捕才终止,景淮因此也闹得一身病。

两个不完整的家庭,他俩的感情说是两/情/相/悦更似惺惺相惜。

“我就直说我喜欢男人,他,他把阿淮的头磕在了墙上…好多血。然后把他关在门外对我拳打脚踢……”陆以沫语无伦次,直接撩起袖子,手臂上满是斑斓的青紫长痕,高高肿起。

“互相推卸责任指责对方没能教好我…阿丞,其实他们从来就没管过我…现在却来嫌我丢人。”

“我只是喜欢男人?我不偷不抢怎么就丢人了?!”

辜丞一时被问住,不知作何慰藉,内心深处泛起阵阵酸楚,高垒的心墙也摧枯拉朽。

瞬时之间沉重的无力感将他笼罩,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太阳穴,脑海里升腾起一个男人的沉静自持的面容。

他攥紧腿侧的布料,“…景淮,怎么样了。”

“他一直身体就不好…现在还在医院,没醒过来,医生说,可能,可能他…”

陆以沫声音越来越小,腿不住地抖着,一时没站稳,跌坐回椅子上。

辜丞松开裤腿,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别信那些,会没事的。”

侧目瞥见辜丞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莫名的安心让陆以沫渐渐平静下来,“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突然间陆以沫一拳砸在桌上,力道之大直接震翻了两瓶白酒。

辜丞徒然色变,一把扯过他的手,前后端详一番,力道虽大却也只是关节处泛起红肿,辜丞松了口气,厉声喝道“你他/妈发什么疯!”


AR初安2019-02-07 01:11: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5·下

“发疯?只能说我喜欢男人,天生有病,苟活这么多年也该找条死路走走了。”陆以沫嗤笑一声,神色淡然地扒/开搭在他肩上的手。

辜原松开陆以沫的肩膀,扬手便是破风的一掌扇在他脸上。

卯足了力的巴掌扇得他直接偏过了头,嘴唇在牙齿上磕出了血,白/皙的脸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手掌印也渐渐浮于表皮。

陆以沫闷/哼一声,转头怒视着辜丞,“你又发什么疯!”

辜丞转头不去看他,手垂在椅子边上微微颤抖着,表面却是端着副沉静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大概是因为,我也有病吧。”

陆以沫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一时口不择言说错了话,“我不是那意思……”

“这世上多的是恶人,凭什么让你去死?”辜丞直接打断他,“你他/妈给我记好了,喜欢这种东西,猪狗都尚且不论,又碍着性别什么事,你管他是男是女!”

内心情绪悉数迸发出来,又喝了碗醒酒汤,陆以沫醉的快醒的也快,苦笑了一声,“阿丞,别安慰我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也难受,你的路更不好走,如果有一天…”

“他不会知道的。”辜丞打开一瓶白酒,猛然灌上一大口,紧闭着嘴唇任由辣气在喉头蔓延,冲得红了眼眶。

“所以呢?演一辈子的父慈子孝?守着他看着他继续娶妻生子?放手吧…阿丞,别这样折磨自己了。”

“这感情早得我都捋不到头,或许是我们一起看夕阳,或许是他从人贩子窝里把我抱出来,或许更早…能放手早就放手了。”

陆以沫深吸口气,压抑的情绪从微抿的唇中叹出,“你跟你爸越来越像了。”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直到陆以沫起身,“走吧,送你回去还是找个酒店?”

“……”

“别杵那儿愣着,我得去医院。”

陆以沫伸手戳了下辜丞的肩膀。

“啪”

玻璃的白酒瓶落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无人光顾的酒吧里尤为突兀,紧接着辜丞整个人没了酒瓶的支撑,顺着椅背滑坐下去。

好在陆以沫及时捞住了他。

“辜丞!”

辜丞显然是醉得不省人事,好在酒品不错,神志不清了也不哭不闹。

陆以沫眉头紧皱,心里无可奈何。

一瓶白酒,他/妈怎么没醉死你。

陆以沫不轻不重的拍怕辜丞的脸,“阿丞,醒醒!”

“……唔”辜丞甚至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打个哈欠。

“我抱不动你啊,死起来!”

“……爸。”辜丞伸手捏了捏陆以沫的脸,咧嘴笑着“你真好看啊。”

“……”

陆以沫翻个白眼,保持自己十八年泰山崩于眼前不形于色的素质,淡定摸出手机叫了辆出租车。

AR初安2019-02-07 01:16: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那啥啥...这篇文是不是没人看啊,好冷清/裹紧小被子


AR初安2019-02-07 01:51: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6·上

好在一路上辜丞尤其安静,脑袋耷/拉在陆以沫大/腿上已然熟睡。只是左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摆,牙齿在嘴唇上烙下泛白的印子,睡相看起来有些不安分。

梦里也不得安生么。

陆以沫眉宇紧皱,扒/开他的左手,将辜丞手心的冷汗擦干,扣着他的手指静静握着。

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被拉得明明灭灭,陆以沫将头搁在车窗上,汽车前行的颠簸磕得他有些轻微的疼痛。

“师傅,能快些吗?”陆以沫低头担忧地凝视着辜丞的脸色,又替他把额头上的冷汗擦干,“我朋友他……”

司机不耐烦的含糊过去,打断陆以沫的话“知道了知道了。”

酒精的作用下神经和动作都趋于**,就连被陆以沫抱到他床上也没有反应,放到平时估计早该数落他过分亲昵。

最终陆以沫也没放心把他带回家,且不谈原叔叔在意辜丞到了骨子里,放谁亲儿子被朋友一己之私拉出去喝得烂醉都不会有好脸色,陆以沫实在有点怂。

安放辜丞的房子是陆以沫在医院附近租的民宿,有卧室有厨房有厕所,比不得其他地方装潢华美,这里显得有寒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医院附近的房子实在不好租,若非为了给景淮炖些补汤,估摸着也在病床旁搭个铺凑合着过了。

没想这么快便派上用处。

陆以沫有条不紊地安置着辜丞,另一边的辜原却是已经急得发秫。

十一年前辜丞被卖到人贩子窝里的记忆历历在目,辜原端详着俞迢迢前些日子送来的药,依然是替吉奥,他也吃了十多年了,好在没什么大问题。

旁边的手机屏幕上是通话界面,辜丞的电话一直没有接通,小崽子一向喜欢开静音倒也怪不得他,只是如今冰冷的女音报出的已关机让辜原有些坐立难安,就像他一开始打电话给陆以沫,也是这样的已关机。

辜原请了三天假,迅速服下了一粒胶囊后起身出门。

一眨眼功夫,这小崽子还就夜不归宿,浪得没边儿了。

辜原缘着去陆以沫家的路把沿线的网吧酒吧饭店统统问了一通也没有丝毫结果。就算是初夏,中午的太阳也是有些毒的,辜原忙的口干舌燥也只是猛灌几口凉水,没什么食欲。

他怕自己不留神,又把小崽子弄丢了。

直到辜原找到陆以沫的家,心里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然后砸断了脚。

陆以沫的家门虚掩着,辜原焦急的面容刚挂上几丝带着笑意的无奈,便被推门而入时屋里的一片狼藉惊得消失殆尽。

沙发上的血迹,破碎的啤酒瓶,燃到过半被踩灭的烟头黏在地上,满屋的色彩斑斓。

辜原无力地滑坐到玄关的鞋柜旁,理着有些乱了套的各路猜想。

之前猛然灌进小半瓶凉水上腹的胀痛顺着神经传达到辜原的意识,支起身,把着门框站起来,一时间头晕目眩,脸色也渐渐泛白。

他深呼吸几口,拨通了俞迢迢的电话。


AR初安2019-02-08 01:54: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6·下

辜丞是被冷醒的,半眯着眼看着周/身厚的有些夸张的被子扯了扯嘴角。

酒劲并没有全部过去,他的喉头干涩的吞咽口水也难受。似乎是做了噩梦,辜丞猛然坐了起来,头部像是瞬间充/血,每一根血管都撕裂一般胀痛,眼前也阵阵发黑。

他手中攥紧床单,指节泛白。辜丞大口的呼吸着,节奏不亚于刚跑完万米长跑,如同一条脱水的鱼一般艰难喘息。

这一幕刚好被端着清粥进来的陆以沫撞上,他方才去了趟医院,景淮依然在ICU没有转醒,家属被告知不允许探望,整个人神经绷到极致,如今看到辜原的模样更是有些张皇。

陆以沫三两步过去将清粥搁置在床头柜上,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辜丞如今不大乐意自己替他解决这些。

陆以沫坐在床边思忖着,手掌轻轻附上辜丞的满是冷汗的皮肤。颤栗的皮肤表面格外灼热,兴许是热了,陆以沫如是念着,伸手去拉开辜丞一层被子。

辜丞紧紧攥/住,急/喘的呼吸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并不是他如何想哭,泪水不由的滑出眼眶,顺着脸颊淌着。

生理反应。

他扒/开陆以沫附在他皮肤上的手,睁开被泪水衬得猩红的眼,盈盈地望着陆以沫,半晌憋出一个字,“……冷”

陆以沫并没有在意,手在半空定格了几个呼吸,伸手将辜丞重新摁到被窝中,拉开的被子也重新给辜丞掖好。

照顾一个醉酒的人是一件十分繁琐的事,再者辜丞又有些发烧,现下的状态也不方便去医院——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答应过辜丞替他保守秘密。

它在辜丞的心中和辜丞的情愫有着同等地位——见不得光。

这件事辜丞原来也并不是这样掖着藏着,自他初三时自己一个人确诊后,也曾告诉过周围的朋友。

只是人心难测,周围的朋友的目光不再单纯,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传十十传百,连其他班的人都来看他热闹时,辜丞终于捱到初中毕业。

他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些人眼神中迸射/出来的好奇的光,以及无意在背后听到过分又恶心的茶前饭后的戏谑。

幼时被那女人家暴的记忆使他过于缺乏安全感,还在待在辜原身边能得到缓解。辜丞原本就脆弱的神经分崩离析,自尊心过强的他根本无法接受旁人无端的臆测与讥讽。

他开始把别人善意或者假意的关心一并拒之门外,变得让人难以揣测。出了家门,除了陆以沫,任何人或善或恶的触碰都被他施以极端手段。

他没有办法让别人善良,就只能把自己用荆棘圈起来不受他人侵害,哪怕伤人伤己,他也乐得自在。

皮肤饥渴症。

事情本身无关痛痒,只是当他成为病症时便截然不同。

陆以沫陪他选择了一所较远的高中,避开了所有人。将这个秘密深藏在心中,盖上厚厚的尘土。

陆以沫试探着向辜丞伸手,“我来…可以吗?”

辜丞沉静地望着陆以沫,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将右手紧攥的被单一扯,往手上缠上一拳,手臂上汗水津津,青筋浮上表皮。

陆以沫看不得他这样。

“吃了药也不见好吗?”

“好像…更严重了。”心理疾病这种东西,若是患者本身不配合,任谁有通天的能力也是无济于事。

“阿丞,”陆以沫静静地替他擦干身上津津的冷汗,脱了外套在他身侧躺下,手从辜丞腋下抄过去,带了些霸道强迫的意味一把将人一把揽到怀中,“你在发烧。”

温热的体温通过皮肤传达给辜丞的神经,他的嘴角溢出若有似无的呻/吟,右手攀上陆以沫的脖颈,左手环在对方腰/际。

“……爸。”

辜丞的身体紧紧贴在陆以沫的胸膛,终于安稳睡了过去。

空气中只留下陆以沫的一声轻叹,顺着被风吹起的窗帘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窗纱服帖的落到窗棂边上,叹气声也销匿终结。

AR初安2019-02-08 01:56: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7·上

“昨儿查一晚上,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小丞在本地酒店的记录。哥,你说…小丞会不会出了本地?”

“不会。”经过一夜的冷静,心底的恼怒,担忧,无措…所有情绪被辜原统统隐匿,昨日打通俞迢迢电话后,两人便开始有条理地分析。

“哥昨天去吃饭了吗?”听出辜原话语间隐约的无力感,俞迢迢有些担心。

“没顾得上,待会儿吃点儿。”小事无足轻重,辜原也没有什么必要隐瞒他。

“这崽子,妈/的!”俞迢迢烦躁地将手里的文件丢在桌上,砸出刺耳的声音。若不是辜原对小崽子过于在意,他是不会太喜欢这个种的。若是没有他,辜原定是事业有成,也不至于如今这般落魄。

“迢迢,你……”

“哥你不觉得你太在意他了吗?!”不想还好,一念着俞迢迢便气不打一出来,胸腔充了气不停起伏,“妈/的一个野种,他凭什么!为了他你清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放弃什么?”

“俞迢迢!”辜原的火气被一股脑勾出来,提了音量,神色极其严肃,“他流着我的血,怎么连你也敢在我面前说这个词了!”

“哥…!”俞迢迢不甘心,出生便毁了整个家的人,哥替他付诸一切他仍然不自知,出去花天酒地夜不归宿,乐得自在。

辜原直接将他打断,“凭他是我儿子!况且我在意谁不在意谁,什么时候容得旁人置喙,”相依为命十几年,对于自家小崽子,很多情感辜原本身也理不清。

或许是话题本身过于敏感,辜原有些压制不住情绪,一字一顿,“俞迢迢,再把那件事翻出来提,别逼我跟你翻脸!”

“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了。”对于小崽子,俞迢迢本身说不上太喜欢,但绝对不会是讨厌,他微抿着唇,把头转向一边,仿佛这样就能使他心安一般。

他毕竟受过高等教育,稚子何辜的道理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有些事,痛苦的明白人,自在的糊涂鬼。

“查到以沫的记录了吗,小丞那朋友。”辜原抿一口水,捏了捏眉心。

“这个倒是有,一周前在市医疗中心旁的民宿有租赁记录。”俞迢迢翻阅着电脑上同事发过来的信息。

辜原长舒一口气,脑袋夹着手机,整理着桌上乱成一团的文件,“具体点。”

“滨江花园二期,十一栋一单元七楼一号……哥你路上慢点,吃点东西再去。”

辜原一心想着辜丞那小崽子,没有回他的话,“熬一夜了,你去睡会儿。”

城南到城北,小崽子这浪得够远。



AR初安2019-02-09 01:44: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7·下
.
辜丞是下午睡醒后走的,陆以沫见他晃晃悠悠,靠着门框都像是站不稳,说话糊里糊涂,整个人像是失了智的神经病一般。如此神态,定然也试图拦住他。

拦不住。

“失了智的神经病”哭闹着要找他爸爸,给糖都不管事。这要任他出去,准是跟被扔大街上的小孩并无二致。

陆以沫没辙了,只好由着他去,好说歹说的哄着送他回家。这神经病压根不领情,威逼利诱也没用,一路上哭哭啼啼,真是要了命。

这让陆以沫想起了小学隔壁家的小孩,幼时不愿意去上幼儿园,抱着家长的大/腿坐地上摸滚打爬,他曾一度把那小孩的家长当成过黑心老爹,碰上了都要绕上一圈,生怕得罪了这尊大佛。

再瞧瞧这失了智的神经病,若不是旁人见他那么大一坨在那儿杵着,估摸着陆以沫也就是两个结果:不要命的人口贩子和不要孩子的黑心老爹。

也不知道是丢谁的脸。

这天下午出租车少得要命,市医疗中心旁边竟也半晌拦不到一辆车,直到站得腿脚发酸,他才在视野尽头瞥见一抹黑白的车影。

这儿的车个个绘着熊猫的纹样,曾经被陆以沫吐槽过像个玩具车,他此刻觉得自己当初真是没眼光,这图案分明是如此的高贵不失优雅,华美不失简约,设计师简直是个神仙人物。

只是驶进了他的视力范围,原本放着星虐的红色“空”的牌子被按了下去,空落落额的。陆以挪了挪脚,准备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等。

脖颈处冷不防贴上一股软软的冰凉的触感,陆以沫打了个寒颤,侧头狠狠瞪了背上搂着他的神经病一眼,发现这似乎并没有效果,那家伙反而蹬鼻子上脸,往前蹭了蹭,险些在他侧过头的唇上啃上一口。

“辜丞!你他/妈发什么疯!”陆以沫低声咒骂一句,一根手指头卯足力气把他的头往后戳回去。

“爸?”辜丞极其不安分伸手附上他的脸颊。

陆以沫再次翻上个白眼,“老/子不是你爹!”

“爸!”辜丞又把头伸到前面,往他脸上蹭着。

陆以沫再次伸手把人戳了回去,“老/子不是你的YY对象,这他/妈都是夏天了,要发/春滚南半球去发/春!”

“爸……”

得,他的脸终于被啃了一口,

陆以沫失了魂一般杵那儿抿着嘴,闭着眼叹口气,“是儿子错了,您我爹,您是我爹!”

刺耳的喇叭声在耳边响起,陆以沫下意识退了几步,扭头便瞧见显眼的熊猫纹样——这方是之前那辆有人的车。

车门打开,陆以沫对上一张沉静的面容,深邃得不辩喜怒的眼神让他头皮发麻。

陆以沫抖了抖肩膀,试图把背上的神经病抖醒,让他再像方才一般回环曲折的再叫上一声。此刻仿佛无济于事,背上那家伙不知何时睡得死沉,一时间周围极其安静,气氛有些尴尬。

直到耳边捕捉到均匀的呼吸声,陆以沫彻底死心,局促得往前挪上几步。

“原叔叔”

陆以沫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心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卧/槽,捉奸在床。

方才对着我发/春,该叫的时候不叫,睡得跟头猪一样,这他/妈玩笑开大了。

陆以沫见辜原自然沉着一张脸,舔舔嘴唇,再次抖了抖肩膀。

别睡了神经病,你爹那眼神,我感觉我会死。

“叫啊,你怎么不叫了。”陆以沫一个情不自禁,侧头对着辜丞脱口而出。几乎是收音的那一瞬间他便后悔了,只觉得寒从足下起,贯穿五脏六腑直达头顶,比高中偷偷玩儿手机被没收了的感觉还要强烈。

这下误会大发了。陆以沫长长地嘶了一声,绝望闭眼,把头扭向一边叹了口气。

“这么半天,不累吗?”本当辜原会误会,结果人家看了半晌,再见陆以沫极其忐忑的心境中悠悠冒出一句摸不着头那么的话。

“……啊?”

“给我吧。”

“……啊?”陆以沫摸不着头脑了。

辜原向他伸手,冲他背后指了指“辜丞。”

“哦哦哦!”陆以沫这才意识到人家儿子还在自己背上这个问题,三两步走到车边,背过身去,让辜原扶着他躺进车里。

“麻烦了,以沫。”

“不麻烦不麻烦,真的原叔叔,一点都不麻烦。”感谢您不杀之恩,小弟定当涌/泉相报,更别提这点小事,犬马之劳再应该不过。

“回去小心点,我们先走了。”

“原叔叔再见。”陆以沫僵硬的伸手挥了挥。



AR初安2019-02-09 01:45: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8·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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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辜丞再次转醒只觉得胃里阵阵倒腾,绞痛一波紧凑地接着一波,最后疼得弓起身子,侧身躺在床上紧紧抱着膝盖,指节紧紧相扣。

辜原伸手在他额头附上,感觉手心下小崽子不自觉颤了颤,这姿势他再了解不过,而对于触碰到皮肤小孩轻轻/颤栗的反应,只当他肚子疼得难受,辜原一时心慌也并未念及其他。

“疼得厉害?”

小崽子抬头疼得说不出话,泛红的眼眶虚虚的半眯着,泪汪汪地望着他,一副实在惹人怜地模样。

“怎么还哭上了。”辜原俯身替他轻轻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缓过那一阵,辜丞抓着父亲的衣料小口喘息了会儿,才有气无力地开口,“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太疼了,我控制不住。”

末了又补上一句,“没有哭。”

辜原也不笑他,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出去用热水打湿毛巾,轻轻地擦拭这小崽子额头细密的冷汗,把小崽子手心也扒出来擦个安静。“待会儿喝点粥,我带你去医院。”

从小到大,辜丞也说不清原因,感冒发烧在父亲眼里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他若是稍微捂着肚子歇一脚,父亲便会一脸严肃地盯得他背脊发凉。

“不是胃不舒服,就是饿得有些久。”

辜原松了口气,端起床头柜上的小米粥,试试温度合适,才舀了勺吹着送到小崽子嘴边,“上一顿多久吃的?”

小崽子极其享受的抿进嘴,似乎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被父亲喂粥并无不妥,直到那口粥入了喉头,他依然嘴角含笑。随后思忖一番“上一顿…应该是在家吧。”

“在家?!”辜原将碗重新搁回,确切说应当时重新砸回床头柜,质问的语气也带着几分愠怒。

“…不不不,爸,不是,上一顿在以沫家,昨日早上醒来喝过一碗清粥。”辜丞慌张地解释道。

辜原脸色更黑了,视线挪开小崽子那张看着就像扁一顿的脸,盯着床头,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头的怒火,重新端回那碗小米粥喂到小崽子嘴边,“昨日?我接你回家都睡两天了。”

辜丞知道此时不应该接父亲的话,索性乖巧的伸头吸干净那碗粥。

直到一碗小米粥见了底,辜原将小崽子的被子重新掖好才开口,“再睡会儿,中午爸估计回不来,冰箱里有准备饭菜,自己热一下。”

“嗯,爸您,路上小心。”辜丞依依不舍地松开父亲的衣角,将脑袋靠在床头的墙上。

“晚上我们谈谈。”

有了上一次经历,辜丞觉得'谈谈'

这个词,实在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不由得觉得身后仿佛火/辣辣地疼,却也只能在父亲淡然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应下。

“…呃,嗯,好的爸。”

辜丞半靠在床边,听着屋外进户门锁上的声音,又重新缩进被窝。他把被子往上拉了下,确保自己整个人能够完全让被子罩住时,才把手收到胸口出神地凝望着。

“这只手方才碰到爸了,”辜丞偷摸笑着,“这只手扯到爸的衣角。”

少年人不久前才淌过泪的眉眼湿/润,有着说不出的明澈,如深渊下的一堆旺火,又略见淡淡惆怅。心底那颗明知不能发芽的种子,抽枝生长,浓烈的情愫将他一颗灼灼的心包裹的尤其严实。

醇厚的声线,沉静的眉眼,连浅浅的胡子也显得斯文尔雅,父亲真是世界上顶好看的人。


AR初安2019-02-10 02:56: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8·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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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没睡几个小时,便被手机吵醒,瞄一眼来电人,辜丞实在忍了将手机一把摔出去的冲动,没好气道,“…喂?”

“还活着吗,兄弟。”陆以沫显然心情不错,语气都是贼兮兮的。

辜丞翻个白眼,“你也好意思问。”

“怎么,起不了床了?你爸跟你动手?不应该啊。”陆以沫难以想象原叔叔那清高伟岸的形象,拿起板子抽人会是如何/光景。

“还没……”

陆以沫打断辜丞的话,“我就说,原叔怎么可能打人。”

“他说晚上跟我谈谈。”辜丞叹口气,前些日子父亲那一顿皮带着实令他印象深刻,如今想来身后依然隐隐作痛,面色染红,有着不好意思。

“噗哈哈,”陆以沫笑道,“敢情秋后问斩啊。你爸怎么训你的?聊聊呗?”

辜丞脸上一阵青白,咬牙挑眉,“你今天心情不错?”

陆以沫开怀地笑出声,“那必须的。”

辜丞立马便想到了景淮,正准备问出口,便被陆以沫嚷嚷着打断,“医生说阿淮恢复的不错,有转醒迹象,刚刚已经搬到普通病房了。”

“恭喜恭喜。”辜丞淡淡笑着,替他开心。

“想着你也记挂着,这不马上给你打了电话。对了,给你说个正事儿。”

“嗯?”

陆以沫格外兴奋地阐述着,“还记得咱两一直去的那个酒吧吗?陈哥那个,在微博上被一个大V推/送出来,突然风靡起来。”

“所以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辜丞不解。

“嗨,这还不明白,”陆以沫这时候纯粹想顺着信号过去敲他一棒槌。“咱两在陈哥玩儿多少年了?”

话说到这里,辜丞也理解了个大概,轻笑出声,“陈令泽怕不是想来个'苟富贵,勿相忘'?”

“哟,终于猜对了,”陆以沫笑着,“陈哥刚给我打电话,我咱两有没有兴趣去帮忙镇镇场子,月薪八千有提成。”

“什么意思?”辜丞突然警惕起来。

陆以沫压低了声音,走出病房,“你也知道的,酒吧这地儿,哪火哪闹/事儿,必要时出来做个打/手。愿意的话,他直接给我们一人先汇一万。”

“这…你要去?”

“八千啊还有提成,阿丞…咱两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你权衡一下吧。”陆以沫顿了顿,补充道,“之前在学校,你问我兼/职的事情时,我就开始想了,陈令泽打小也帮了我们不少忙,所以…”

“别说了。”辜丞出言打断他,小时候给几颗糖一般的小帮助,长大了让人卖命。不得不佩服陈令泽算的一手好账,这次火起来,估计也在他算计之中。

“阿丞,你好好…”

“我跟你一起去。”陆以沫叹口气,“真打起来也免得你被捶成猪头。”

陆以沫爽朗笑着,“承蒙大恩,拿到工资第一个请你。”

“得了吧,给阿淮留着出国领证吧。”

“哈哈哈,我先挂了,回头你把银行卡号发给我,刚搬完病房,我去收拾行李,回聊。”

“回聊。”辜丞挂了电话,静静躺在床上。兼/职终于有了着落,父亲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两千出头,这样,大概也能帮父亲分担几分吧。



AR初安2019-02-10 02:57: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9·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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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和知了声透过窗纱晃进来,带着几分叫不出名字的花香,萦绕在房间内令辜丞心情舒坦。

他翻身坐在床边,抬手摸/摸脸颊,又盯着自己拖鞋边一双和他相反的配色,忽然笑了。申个懒腰,这才起身下床。

原本以为中午会吃的很草率,可当他打开冰箱,愣是好一番惊诧。

辜丞扯下冰箱门上的纸条,落款辜原:

『小丞醒了?睡得好吗?

爸在上班,不加班的话,估计下午六点半到家。

茶几上白色纸包的是头疼的药,蓝色纸包的是胃疼的药。

吃完饭半小时再去吃药。

冰箱第一层是一些粥,白菜的,皮蛋瘦肉,还有一碗黑米粥,口味都比较清淡。要是觉得缺点味道,第二层有一些小菜,小菜少吃点。

第三层有可以饱腹的包子馒头花卷,都是爸做的,味道可能一般。

锅是保温的,里面有一些银耳汤,可以多喝点。

吃完药半小时还是胃疼的话,立马去医院,路上跟爸打个电话。

在家照顾好自己。

以上切记。』

辜丞抿嘴笑着,扯下纸条又拿起餐桌上的黑色签字笔,左右观察了一番,埋头添了几个字在落款前——你亲爱的。

你亲爱的辜原。

写好后辜丞定定盯了会儿,才叠好纸条装兜准备去热饭。走了几步觉得似乎不太对,又将纸条摸出来,搁在餐桌上理了又理,然后跑去自己卧室的床下一堆本子中翻出了一个,扯上一小节胶带将纸条工工整整黏在新的一页。

“这本也要用完了啊,”理着所剩不多的纸页,感慨了声。最后合上本子再次推进床下,适才满意的笑着,起身出去热饭。

草草吃了饭收拾,辜丞一个人坐着沙发上敲着论文,他没有假期末了才去赶作业的习惯,一向都是提前完成,作业于他,似乎从来没有什么难度。

人在专致于一件事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无论作业无论人生。

门是六点二十来分钟被敲响的,辜丞合上电脑去开门后,便在一旁端正地站着,“爸。”

“吃饭了吗?”辜原问。

“还没,”辜丞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饭点“之前写论文太投入了,没注意着…您坐会儿,我这就去热饭。”

辜原一把将小崽子扯住,拉着他的衣服压在电脑前,拍拍他肩膀,“爸去做,再写会儿。”

抬头对上父亲坚定的目光,辜丞无奈妥协。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机械的女声打破了这片刻温存,辜丞突然有些心慌,这种感觉不亚于高中被没收了手机那般,一时间手足冰凉,凉意从脚底直达背心,最后直接充上头颅。

“怎么回事?”一万元对这个家庭莫过于一笔笔不小的收入,辜丞并不觉得小崽子这个年纪,找个安稳的兼/职能有这个钱,除非…他已经工作了不止一个月,但找他自身的时间条件,这根本不切实际。

感受到父亲不解的目光,辜丞突然觉得嘴唇有些干燥,伸出舌头舔/了舔,抬头望着父亲,“就…我们学校发的奖学金,二月份跟一家上市公司投资的那个——启明星计划。”

细节的堆砌…辜丞曾在学校心理学的书上看到过,所谓谎言,九真一假,准确直白以及不要避免使用第一人称。

辜原的唇角轻轻勾起,小崽子一时看得入了迷以及也跟着笑起来,仿佛勾起不是父亲的唇角,而是他的心。

“不错,”辜原淡淡笑着揉了把辜丞的发心,“今晚多给你加个小炒肉。”

“其实不用…爸。”

那些……都是假的。所谓奖学金,也是没有的事。辜丞突然觉得十分承受不起父亲那笑,张了张嘴,却也只是动动那两瓣嘴唇,什么也说不出口。

越是背道而驰的,越是渴望去拥有。

AR初安2019-02-11 01:44: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
9·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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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原看他那副纠结的模样,几许无奈,“跟爸客气什么,嗯?多让你吃个菜也这么视死如归吗?”

小崽子的目光从辜原身上匆遽挪开,干笑几声,“没…没有视死如归。”

“该挨的少不了你的,咱不急。”辜原不轻不重地在他身后盖了一巴掌,轻声佯作威胁。

“爸——!”辜丞被说的格外不好意思,脸上挂上不自然的潮/红,起身将父亲往厨房推。

看着父亲哭笑不得的纵容模样,辜丞低了头,对着地板长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对不起…爸。”

小崽子没有以前那般亲近,似乎还不愿同他亲近,虽说男孩子长大了应当独当一面,可辜原心里终究不是个滋味。

就拿方才来说,那般扭捏作态不自然的模样,曾经辜丞虽说在自己面前畏手畏脚,但也绝不会这般放不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子俩的隔阂这般恍若鸿沟了。这个问题,辜原转身进厨房的时候在想,吃饭的时候在想,如今小崽子现在自己面前中规中矩的陈述错误时也在想。

“爸…?”把之前那档子事儿陈述完一圈,见父亲似乎有些走神,辜丞轻轻唤了一声。

“不该喝酒?不该晚归?”辜原总结了二三,反问着面前的人,“就这样?”他感觉有些头疼,抬手捏着眉心,聪慧过人怕不是装的?这样气人。

“…嗯,爸,我想不出了。”辜丞紧紧抿着唇,盯着自己脚下的地板。

“看着我!”辜原看着他这副模样,顿时无端生出几分怒火。伸手在一旁的书桌上猛然拍出剧烈的声音,提了音量呵斥着他。

小崽子几乎是本能的瑟缩了下,颤巍巍对上父亲的目光,不敢吱声。

“喜欢喝酒?是吗?”辜原询问着他,声音冰冷而低沉。

辜丞被问的一愣,然而这在辜原眼中无疑便是知错不改,明知故犯,更何况还拿自己的胃开玩笑。想着他疼得蜷缩的模样就来气。

出现在视线的一瓶白酒打断了小崽子的怔愣,若说父亲要让自己陪同喝酒,给他十个胆子他也苟同这个想法。“爸…?您这……”

辜原跟没听到一般,兀自拧开瓶盖,递到小崽子面前,“不是喜欢吗,一口干了!”

爸是因为从来不喝酒所以没概念吗,白酒怎么一口干。辜丞没有动,只是盯着自家父亲,眨巴眨巴眼睛。

“没听到?”辜原起身从他床头的墙上取下一柄戒尺,这是两人以前出游时在一个古镇买的,现场纯手工制作,大概成人手臂长度,两指宽的大小,厚得不行。

当时纯粹是觉得老人家现场制作,便当买个手艺,全然没想到还有这般用处。

“啪!”

破风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疼痛却没有随着声音落到身后,辜丞惊恐地转头盯着父亲,“爸!”

“转过去!赶着找揍还能少得了你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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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妙的一天先从卡拍开始

AR初安2019-02-11 01:45:00 发布在 潇湘溪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