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狗(小说)

楼主:夜语墨凉__作者 字数:3776字 评论数: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打狗
(作)夜语墨凉



清晨的天还夹着雾,里面的水气让人有些躁动。
林道夫带着画板和染料,以及两只细长的木制画笔匆匆地来到了花园。这花园是已经遗弃了的,正中间有个水池,里面浮着许多野草和树叶,不过看不见什么脏了的东西。
四面是灌木和小树,杂草是丛生的。从城区到这里的路只有一条,是条山路,这路已经被荆棘挤的不行。
林道夫把带的东西都包在了怀里,好不容易来到了这。他仔细地观察这个花园,看到了一个容得他落脚的大石头,刚好有可以在上面画画。他擦着头上的汗,慢慢地朝着石块走去。看了看怀里的东西,———没湿,心里暗暗一喜,可正巧又看见打湿的裤子,皱了皱眉,嘴里低估着什么,应该是说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把画画好之类的。
他用包里的小手帕擦了擦那个石头,擦完看了一眼,就把手帕扔在了不远处的小灌木上晾着。随即屁股坐了上去,摊开画板,用笔点了点颜料,开始为这偏僻无人的花园着色。
他先花了蓝天,又用几种颜料来描绘那远近不一,形态各异的白云。刚要开始画花园树的时候,他顿了顿,然后笑了笑,觉得如果把这个花园画上去了,一定要自己亲自给这副画起个名字,不过取什么名字呢?这个,他还没想好。
林道夫又撵了撵画笔,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画较好。“簌簌——簌——簌”,耳旁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是什么东西在灌木里走动,是什么呢?他转过头来,看向了挂着手巾的灌木丛,声音应该是从那里传来的。
“汪!汪!”急促的狗叫声,充满了整个寂寥的花园。灌木丛梭梭地晃动,里面有一种未知的恐惧,传到了林道夫的心里。这时,手帕落在了地上,一条狗冒出了头,跑了出来。
短小浓密的毛发,一条不断摇晃的尾巴,黄色的毛皮,有着一张凶狠的狗脸,整个狗身只有眼睛和脚掌是黑色的,哦,差点忘了还有那张弥散臭味的狗嘴。这是一条大黄狗!!
只见那条狗脚趾踩着手帕的一角,不断的撕咬,结果咬穿了一个洞,挂在了嘴上。然后抬起头,对着林道夫大吼大叫,吓他一个机灵。
林道夫来不及多想,拿起东西转身就跑。那狗看见了,也边吼边叫地跟了上去。路上的荆棘很多,划破了林道夫的衣服,露水渗了进来。
他在跑,狗也穷追不舍的跟着,似乎定要从林道夫身上咬一块肉下来。林道夫一只手抱着画板,一只手推开前面的尖刺,手已被刺出了血,他想停下来,可那条狗究竟会把他咬成什么样子!
他实在跑不动了,扶着一根树柱子停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喘大气,晶莹的汗珠在额头上聚成了团落下。看来,不经历一场殊死搏斗,是不行的了。
狗也紧随其后,看到林道夫后,便在大约七八米远的地方站着,臭嘴始终没有停下。扭曲的狗脸,更加的凶狠,看来林道夫要到大霉了。
突然,趁着林道夫还没缓过气来,黄狗飞猛的速度一奔,张大了嘴,里面还有口水连在熏黄的牙齿之间。又是突然一跃,狗牙离林道夫的眼只有半米。
“碰!”林道夫瘦弱的臂膀用力一挥,画板扇在了黄狗的脸上。就那么一下,黄狗就被画板扇飞了几米远,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似乎挺疼,黄狗躺在那,伸出舌头,流着口水,两个眼珠子完全就呆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黄狗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下一秒,黄狗就不断地蹬腿,想着将那颤抖的四条路立起来。地上的泥土被雨水润过,很滑,黄狗也只有在那不停地挣扎。
林道夫看着那条被自己扇飞的花狗,眼里冒光,恐惧感瞬间就烟消云散。“叫你这条疯狗乱咬乱叫。”他看了看画板,发现没坏,只是画板上的画被水打湿了,奇迹的是,并没有任何地方被划破。
这时黄狗踉跄地占了起来,摇了摇脑袋,又叫了起来。声音小了许多,带着些惊恐。四条腿还在颤抖,双眼死死地盯着林道夫。
不远处的树林里,又传来了越发清晰干脆的脚步声。
林道夫心中不禁一怔,难道又是一条野狗?于是连忙背着声响,后退了几步,举起画板,有些不知所措。
“会是什么?又是狗?我怎么这么倒霉,该怎么办啊?”
树林里,是一个庞大的身影。最后出来的,是一个大活人。黄狗马上跑了过去,围着那人绕了一圈,然后停在左腿庞,伸出舌头,摇着尾巴,将那人的鞋舔了一遍又一遍,在昏暗的树林里,可以见得到光来。
林道夫仔细一瞧,这个人肥头大耳,鼻子扁低,成了脸上的一张贴纸,嘴巴像个香肠嘴,是个丑到标准的胖子。唯一好看一点的,就那眼睛挺有神采。胖子刚从树林里狼狈地钻出来,就拍了拍西装上的灰和树叶,挺了挺腰,却绷松一颗扣子。胖子脸一红,朝着林道夫尴尬地笑了笑,十分“友好”。
然而接下来的几秒钟是一阵沉默,这可能比林道夫早上刚来花园的时候还要寂静。林道夫把拿着画板的手轻轻地放下,看了一会儿那个胖子。
胖子不说话,也不是个办法。林道夫刚扬了扬嘴,黄狗又叫了起来。胖子立即拍了拍黄狗的头,斜眼看着林道夫,说道:“平时怎么教你的,真没礼貌。”又露出一种低沉的音调,神情严肃地质问林道夫:“喂!你把我的狗怎么了,我家狗身上怎么这么多的血痕?肯定是你打它了。”又补了一句,扬了扬袖子,“看我今天要好好地收拾你!”
林道夫一听,这还得了,刚被疯狗追着咬,现在又被狗主人给冤枉,这谁委屈得了?
林道夫马上出口反驳,指着那胖子说:“是你养那的条疯狗无缘无故追着我满山咬。我的衣服都被荆棘划破了,你还帮你那咬人的恶狗?”胖子听后,脸色温和了许多,狗也没叫了。胖子低头看了眼狗,又抬起头扬着嘴,微笑着说:“真对不起啊,这狗我没养好,回去我要好好地收拾他!”
说完,还没等林道夫开口,胖子就转身离开,那条咬人的黄狗也跟在胖子身后,灰溜溜地从小路里走了。
林道夫呆了一下子,他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的。他的怒火还没有消,只觉得那条疯狗弄破了他的衣服,倒是想好好收拾一下那条疯狗的。
可他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了眼画板上未完成的画作。除了画中间那被露水打湿的部分,下面的一个角落里还有未干的黏液。那应该是刚刚画板打在黄狗脸上,黄狗留下的口水。
天已经半午了,失落感冲上了林道夫的心头,可画只有明天再画了。



第二天一早,还是昨天的时分,他出了门。今天天气爽朗,没有昨天的雾气,阳光径直地照亮了去往花园的路。一路都是折断的荆棘,林道夫看见了昨天被狗叼走的手帕。一枝树丫穿过狗牙咬的洞,将手帕挂在了树枝上。枝上的叶子都低下了头,弯下了腰,上面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臭味,他用山间的清水洗了洗,除了些异味,揣进了包里。
沿着小路,林道夫总算来到了这留有遗憾的花园。他还是找到了昨天坐过的大石块,铺开画板,寻找着昨天的角度。
今天画的似乎比昨天更好,画完了天空下的大树,又凭着自己丰富的想象给大树画上了一个个历历的苹果,还一根根地描了些树枝,点了几下,便有了树荫。
他停下画笔,举起画,伸长了手,将画对准了太阳。晴空朗朗,白云悠悠,生机勃勃的大树画得自然逼真。上面的色彩如缓缓的流水,载着这蓝天绿水,透过眼睛,流进每个人的心里,有着一股令人陶醉的色彩。
林道夫第一次这么出神地沉醉于自己的画作,他很满意,也很激动,因为这副画必定是一件难得的上品,只可惜中间的水迹和角落早已干掉的口水该怎么办呢?
又有什么东西在跑动!糟了,肯定是那条黄狗,看来是来寻仇的。林道夫感到不安,可今天他必须画完这副画,你得知道,毕竟一个艺术家的灵感转瞬即逝。
果然昨天那条大黄狗又龇牙咧嘴的冲了出来,先朝着林道夫奋力地狂吼几声,又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令人不安的咕噜声。
这次,林道夫显然没有昨天那么害怕了,他把画取了下来,放在了石块后面的草地上。然后从上面跳了下来,双手举起画板,正对着黄狗,全身都充满了比狗牙还要凶猛的勇气。
那条黄狗这次可变聪明了,并没有马上冲上来,而是小心注意着林道夫的一举一动。时不时还往旁边挪一挪,想找个好的观察角度和进攻机会。
见那脏兮兮的黄狗每挪一下,林道夫也挨着石头慢慢靠,和那只黄狗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那根弦是紧绷着的,不敢有一丝大意。
狗突然踩到了个凸起的石头,不小心滑了一下,腿都弯了一半,又马上立得直直的。它又试探地叫了几声,身子微微前倾,摇了下尾巴,一副准备进攻的样子。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继续盯着林道夫。
林道夫看着那迟迟不敢上的恶狗,有些困惑:“难道那个胖子又要来了吗?他怎么不看好自家狗?”林道夫转头看了看周围,想知道有没有那个胖子的人影,说不定他正在暗处用摄影机拍下这滑稽的“人狗大战”。
趁着林道夫分散了注意力,黄狗像个久未进食的饿狼见到了猎物,兴奋而又凶残地扑了过来。
林道夫慌了神,他没想到那条黄狗会在转头的一刹那冲来。他有些害怕,双腿不禁地颤抖,像一双越变越软的橡皮柱子。
可他没时间考虑如何应对!五米,四米,三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又在只有一米的时候,黄狗后脚一蹬,飞在了半空中。
冷汗湿透了林道夫的后背,微微发凉。林道夫睁大了眼睛,恐慌画在了艺术家的脸上,画板迟迟没有挥出去,难道……?
千钧一发之际,林道夫大吼一声,从背后掏出他那只细长坚硬的画笔,飞快地一刺,捅穿了黄狗的肚子。
真是惊险,要是再晚一点,林道夫恐怕是要破相了。鲜血顺着笔杆子流淌在了林道夫手背的伤口上。
黄狗只是哀嚎了几声,就一命呜呼了。
林道夫惊魂未定,把那条黄狗摔在了地上。他抱着脑袋,呆呆地看着死去的黄狗。过了许久,他才平静了他心中那波涛汹涌的海面。
从石板后拿出了他未画完的画作,用包里的手帕擦干了血迹,然后用手帕盖住了黄狗的双眼。
他拿出另外一直画笔接着画,画笔涂抹着染料,在上面勾勒出一条条美丽的曲线。
终于,画被林道夫画完了。他回到了家,将画装在了画框里,外面贴了个标签,上面写着“打狗”。
夜语墨凉__作者2021-01-20 21:14:09 发布在 散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