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倾天下】《陌上花开缓缓归》(淳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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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婚后爱』
一道圣谕,一纸婚书,她红装十里,嫁他为妻。
十年错付,三载朝夕,生离苦,死别痛,终得心之所向。
锦书素笺,他浅笑安然:
四月陌上花已开,静待吾妻缓缓归。
回首,灯火阑珊处,只见伊人笑意盈盈,道:君已入我心。




露華裳2018-06-29 00:21:00 发布在 元淳
献度娘

露華裳2018-06-29 00:22:00 发布在 元淳
又被删……
此贴为《陌上花开缓缓归》的续文,因为之前的帖子被“沉”,只能重开,见谅。我真的不是没更文,只是被沉了看不到。明天考完最后一科,会尽快更文。我一定是哪里得罪度娘了,总之帖子一个接一个沉了……链接也发不了,最近总删链接,要看前文的麻烦移步我的主页

露華裳2018-06-29 00:30:00 发布在 元淳
【第一章】

冬,大魏,长安。

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携着漫天的雪花飞舞,刷啦啦的打在轩窗上。放眼望去,满目纯白,亭寒瓦冷,将富丽的皇城衬得有些凄怆。

殿内灯黄炉暖,漫着龙涎香。案几旁端坐二人,执杯浅酌。女子长指抚着杯沿,垂眸浅笑,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一身素金宫装着身,雍容华贵。彼端的少年剑眉星目,薄唇微抿,眸中透着些许清冷。

“公子考虑的如何了?”女子素指敲着桌面,破有深意的望向对立而坐的少年。

那人从容起身,作揖行礼,淡淡然启唇:“公主金枝玉叶,微臣不敢高攀。”

清寂的园中听得一声脆响,枝上的红梅已堪堪折断,凋零几许,落了一地残红。指尖沁出的血珠子滑落,霎时于雪上开出了花,竟比盛开的红梅娇艳,比着身的红衣鲜妍。

婢子匆匆上前,伸出的手却被伞下的人拂掉,只见她缓缓蹲下,望着被划拉出伤口的指腹笑笑,就着那手指于雪上勾勾画画,丝丝寒意顺着食指渗入心间。

良久,她起身,将红色的油纸伞置于原地,为那残花血字谋一方天地,避一处雪雨。

她抬眸,星星点点的雪花落入眼中,附在睫毛上,而后化作朦胧的雾珠,晶莹剔透。

“我们走吧。”

她转身,带着婢子走在长长的官道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和不堪回首的过去。身后伞下,写一忘字,竟似用了一生的力气。

殿内女子双眼微眯,定定瞧着少年,良久,敛了笑意,透出几分冷艳。

“是你不敢,还是不愿?”女子不紧不慢的问,最后两字拖得冗长而缓慢,带着隐隐的怒气。

“微臣不敢。”少年垂首,面色安然,不觉悲喜。

“那便是愿意了?”女子执杯,望着杯中散浮的清茶浅笑。

少年微微蹙眉,略一沉吟,复答:“公主身份尊贵,纵是微臣愿娶,却不知她可愿嫁?”

“我愿意。”

只见大殿门启,一室敞亮。一袭红衣蓦地跌入眼帘,她就携一身风霜,踏过雨雪寒凉,于他面前站定,一字一顿,悠悠启唇:“我愿意。”

少年眸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即沉寂,抬眸,猝不及防,跌入她的笑颜,似是三月的春风六月的雨,似是人间的四月天,温柔缱绻。

上首的女子亦是一滞,随即莞尔。

“那便如此说定了,淳儿、玥公子,你们说,可好?”

元淳攥了宇文玥的袖角,歪着头眨眨眼轻声问他:“可有勉强?”

少年不言,拾起女孩的手为她细细包扎好伤口后方淡淡的答:“心甘情愿。”

露華裳2018-07-07 23:18:00 发布在 元淳
【第二章】

初晨,卯时方过,天色尚暗,阁楼上的大钟已敲了几响。庆和门初启,锦衣华服鱼贯而入,端肃清寂的宫苑立时热闹非凡。高官贵妇聚而谈之,笑声朗朗。今日九公主及笄宴筵席之盛大,多年未见,除却天子大寿,万军凯旋。

自宫门至临华殿,十里红毯铺就,百花各色遍插,亭台楼榭雕檐悬灯,画壁嵌纱,好一派繁华之景。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百官分列,妇孺伴侧。元淳跪于中殿,着淡粉齐腰襦裙,素白的茉莉盈满双袖,束腰饰以蝴蝶结子长穗素色白玉宫绦,清丽出尘。旁侧,执事三人,于大殿南端西侧自西向东直立,手托笄、簪及舆盆备用,赞者净手执簪,缓缓走向元淳,挽其发,簪其髻,及笄礼二加毕。

元淳伏地,叩听训诫,二拜师长。

及三加,赞者退,众人讶然。半晌,无人上殿,私语不断。元淳茫茫然跪于大殿之上,心下困惑。

倏忽,众人哗然,元淳循声望去,一时恍惚,见得殿前有一人长身玉立,手托凤冠,缓缓向她走来。自那日二人说定终身,她已有四月未见他。

“男子为及笄者行三加之礼,我朝古之未有,不合礼制!”

“自古赞者皆为德高望重之妇人,今为男子,不可不可!”

或劝诫,或不满,或愤懑,众人神色各异,议论纷纷。来人却似不闻其声,依旧稳稳朝元淳而去,手中的凤冠熠熠生辉。

宇文玥拾阶而上,一身月牙白的袍子于风中翻飞,不染纤尘。他走近元淳,轻撩袍泽,单膝及地,俯身蹲于她面前,抬手为她取了发簪,挽发梳髻。

元淳静静的跪着,任凭他的指尖于发间穿梭,衣袖于耳畔滑过。殿中由喧嚣转为沉寂,魏帝垂眸静看,嘴角含笑。

宇文玥俯身,复又蹲下,取过凤冠为元淳戴上,替她拢好碎发后淡淡然起身,一览众人,悠悠启唇:
“公主淳,十有五年而笄,笄而礼之,称字,许嫁!”

元淳茫然,一时无措。瞧着眼前的他,殿中的人,心中五味杂陈。一声“许嫁”让她心空如井,盈满不安。

殿中又是一阵窸窣,众人不时低语,双眸于二人身上打量,旋即笑开。贵妃见此不禁莞尔,指尖轻触魏帝,二人相视一笑,心下安然。

“宇文玥接旨!”

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喧嚣传入耳畔,众人肃然,俯首跪地,静听圣旨。宇文玥跪于元淳身侧,神色淡然,动作从容。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公主元淳,朕之幼女,系魏贵妃所出,身份贵重,自幼聪慧灵敏,旦夕承欢朕躬膝下,朕疼爱甚矣。
今公主年已豆蔻,适婚假之时。晓辅国公宇文肱之子宇文玥人品贵重,仪表堂堂,与公主婚配堪称天造地设,朕心甚悦。为成佳人之美,兹将元淳公主下降宇文玥,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商议后待办。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臣领旨,谢主隆恩!”宇文玥双手取旨,薄唇微抿。

至此,百官粲然,齐声道贺。

元淳望着高官贵妇,听着贺言祝词,望着案旁一言不置的燕世子,一时有些恍惚,欲起才觉腿麻,半分动不得。蓦地,一手置于她身前,她抬眸,见宇文玥立于身侧,目色平和。她倏然浅笑,心下释然,将手置于他掌心,由他牵着缓缓起身,众人调笑。

及宴散,百官归,天已黄昏。元淳抱着凤冠缓缓行于桃林中,于一汪清泉旁站定,眉眼带笑。

“既来了何不现身?”元淳启唇,指腹抚着冠上的雕花珠玉,一时笑开。

来人一愣,旋即开口:“淳儿。”

元淳不答,只小心擦拭着凤冠,低吟浅唱。

“你当真要嫁给宇文玥?”燕洵踱步至她身后,有些急切。

“为何不嫁?”元淳轻轻放下凤冠,以纱覆之,回头瞧着身后人,一脸玩味。

“他乃忠烈之后,将门之子,深得我父器重,实为朝廷栋梁。他家境优渥,行孝有嘉,乃门阀世家宇文府青山院嫡长子,相貌堂堂,文武并重,如何嫁不得?”

燕洵哽住,半晌,方轻言:“可你不爱他,他亦不爱你,你们不相爱。”

元淳一哂,圆圆的眼儿笑成了月牙儿。“我们会相爱的,我会爱他,他亦爱我。还有,你瞧见了吗?”她看向他,取过凤冠置于他面前。

“瞧,他待我多好。”元淳巧笑嫣然,眸中闪着星子。

“他赠予我的凤冠是他亲手所做,取纯金锻造,手刻雕花百朵,缀南海进贡之红珍珠十六颗,饰以点翠,世间只此一个,多好。”元淳将凤冠收回,抱于怀中,低头瞧着它痴痴的笑。

燕洵抬手,她却急急的躲开,他蓦地低笑,终究是自己伤了她。思及以后她散乱的发有他人拢起,无需自己,一时失落。

“以后请世子自重,淳儿已婚配,不愿听闲言碎语,我与阿玥之事亦不劳世子费心,我们会琴瑟和鸣,百子千孙。”元淳提起裙摆缓缓走过,末了,回头复添一句:“待我嫁与阿玥便将那小野猫赐与你,既喜欢,便拿去,也算成就一桩美事。”

燕洵一愣,神色复杂,待元淳走远方道:“谢公主。”

露華裳2018-07-07 23:19:00 发布在 元淳
【第三章】

月半过,恰似三月春风醉,桃红十里染香袖,灼灼芳华。红衣少年打马过,踩一路烟雨朦胧,于漫天的飞花中去往深宫皇城,娶一人白首。

宫苑楼榭,红绫委地。殿中鸣钟击磬,乐声悠扬。车马停,宫门启,新人见。

于宫娥婢子的簇拥下元淳款款走来,嫁衣如火,浓烈鲜妍。苏锦织就的里衣做衬,凤穿牡丹软轻纱裹身,芙蓉锦制百褶裙逶迤拖地,腰束金丝软烟罗,饰以织锦墨玉长宫绦,蚕丝绣祥云,素手挑芙蓉,裙幅熠熠。

身侧众人蓦地退去,独留元淳立于原地,一时恍然。她伸手四处探着,却是什么也没握住,于鲜红而厚重的盖头下慌了神,拖着曳地的裙摆踉跄而行。

倏然,掌心一暖,一手已覆上将她牵住,似是于无边的黑暗中突然寻到一抹暖阳,她心里的忐忑瞬时被安然盈满,舒掌回握,她凝眸浅笑。

“桃之夭夭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家。桃之夭夭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之子于归宜家人。十里桃花十里香,十里红妆柔情长……”

稚嫩的孩童声已远不可闻,百姓的祝词贺曲犹在耳畔,元淳莞尔,透过轿上的纱幔看向马上之人,一时出神。

及下轿,跨火盆,步毛毡,于堂前站定。

上首坐天子贵妃,旁侧为臣下宇文灼,乃高堂。

既拜天地高堂,旋即对拜。元淳双手收于长袖,掌心薄汗涔涔。

“礼成,送入洞房!”

自此,他宇文玥的妻便是她元淳,他以他之姓,冠她之名,他们一纸婚书,定了终生。

亭中宾客尚在推杯换盏,酒饮状元红,菜食鸳鸯醉,乐奏百鸟朝凤龙呈祥,一派热闹,花好月圆夜,金风玉露时。

软罗红帐旁宇文玥执秤而立,望着抬眸看向他的人一瞬滞住,旋即淡淡浅笑,回身取酒。元淳握着方才滑落的盖头稍显局促,他们青梅竹马,他不爱笑,她知,如今笑了,倒让她甚是无措。

握着琉璃盏,喝下合卺酒,红线绾青丝,结同心。二人对坐,相视无言。

元淳垂眸,抬手轻抚酸痛的脖颈鼓着腮帮子闷声叹气,瞧着自己身上的物什扶额摇头。簪、钗、凤冠、流苏、步摇,竟是一样不少,非金即珠,沉甸甸的压在头上,她曾想,若非衣物亦重,此时自己怕是已经栽倒在地。

“我帮你取下来吧。”

闻言,元淳抬眸,见方才还低头喝茶的人已起身,走至她身侧,为她取下头上的珠钗,而她则静静地坐着,不时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发簪,握在手心把玩。

“公子。”屋外倏然响起一女声,二人听得皆是一愣。瞬时,手指被簪上的珠花刺了一下,元淳咬着薄唇,有些疼。

“进来吧。”宇文玥缓缓开口,语气淡淡。来人走近,立于他身侧。

“何事?”

“太姥爷让奴婢提醒公子出去接待宾客。”婢子轻声作答,低眉顺目。元淳眸色黯然,浅浅一笑。

取下最后一支簪子置于桌上,宇文玥行至元淳身前,为她抚平耳边的碎发后复又启唇:“淳儿,你在房中休息,我去去便来。”

元淳一愣,乖巧点头。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元淳滞住,那人却蓦地转身,道:“还有,换些轻便的衣物。”

直至房门阖上元淳方低低应了一声“好”,可惜,他未听见。

微弱的烛光下,钗笄上绞着的几许头发于风中轻轻摆动,乱了一池春水。

元淳倏然笑开,她想,她上辈子一定欠了一个名唤星儿的姑娘,今生才会因她爱而不得,得而不爱。

露華裳2018-07-07 23:20:00 发布在 元淳
【第四章】

子夜如墨,圆月似玉,红绫绕桃枝,花雨落满楼。元淳一人独坐,温一壶清酒,赏万家灯火,一时笑意浓。推了席间的金樽玉盏宇文玥踩着一地的残红回房,至门前,站良久,方推门而入。

清冷的月光下元淳伏案而卧,恬静安然。指尖压着打翻的琉璃盏,面色微醺。宇文玥眉头微皱,取来一长衫为她披上打横抱起。

“放开我,我还能喝……喝……”怀中的人呢喃呓语,指尖攥着他的衣襟轻轻挣扎。宇文玥垂眸,低声道:“公主喝多了,酒多伤身,楼口当风,久坐易着凉,我们回屋。”

“不多,就饮了一点,就一点儿……”元淳咂咂嘴,痴痴傻笑。她抬手,将食指与拇指放于他眼前比划着。

宇文玥轻叹,将她安放于喜床上,躬身铺被,手指触到红色的喜字剪纸,有些愣神。

“呀,吃的!”他抬眸,只见方才还睡眼惺忪的人已起身,笑颜粲然,望着吃食的眸子溢出满满的欢喜。他侧目,瞧着满床的花生枣子以及桂圆莲子一时哑言。而她则匆匆拾起一颗枣子扔进嘴里,嚼了嚼,瘪瘪嘴。

“不好吃。”

“那便不吃了。”他取走褥子上的干果,起身放于桌上,回头见得她盘腿静坐,食指置于额心,双瞳聚成了斗鸡眼儿。

他无奈的摇摇头,一时莞尔,终究,还是个小丫头。

“公主,夜阑人静,该就寝了。”他拍拍床,示意她躺下。

“我不叫公主,我叫淳儿,你,以后不要叫我公主了,唤我淳儿,淳儿……”她低声打了个酒嗝儿,杏目圆瞪,用手指着他,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的肩。

“好,以后便唤你淳儿。”他拉下她的手,瞥过窗外的月色,扫到阁楼一角蓦地皱眉。

“淳儿,可见着苍梧鸟?”他起身,望着空寂的鸟笼,心下不解。而她光着脚丫随他下床,踉踉跄跄。

“哦,你说那只笨鸟。”她挠挠脖颈,呵呵傻笑。弯腰爬到桌下,似在寻着什么。

“淳儿?”宇文玥蹲于她身旁,抬手置于她头顶,防她磕着。

“喏,你的鸟。”只见她柃着鸟腿便将苍梧鸟甩到他面前,宇文玥接过鸟儿,只见鸟嘴被线缠着,开口不得。

他望着鸟看了许久,半晌,方问:“淳儿,你绑它做什么?”话毕,鸟已被解开。

“臭丫头,小胖子,圆滚滚,臭丫头……”松开一瞬苍梧鸟便叫唤开,扑棱着翅膀飞于她身侧。

“呐,你瞧 ,这笨鸟欺负我……”元淳憋着嘴,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宇文玥,眸中凝着水光。

“臭丫头!”

“笨鸟!”

“臭丫头!”

“笨鸟!”

未待宇文玥开口一人一鸟已吵开,只见元淳光着脚丫子满屋子追着鸟儿跑,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宇文玥薄唇微抿,一跃而起,开窗,扔鸟,动作一气呵成,看的元淳一愣一愣的。

“扔……扔了?”元淳咂舌,眨巴着眼睛看着宇文玥。

“死不了,睡觉。”宇文玥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轻叹了口气。

“哦。”元淳吐吐舌,小跑着跳上床倒头便睡。望着蜷缩于床角鼓起的小包子宇文玥摇摇头,拧干帕子为她拭去额上的汗珠和脚底的泥尘,整理好衣物于她身旁睡下。

露華裳2018-07-07 23:21:00 发布在 元淳
【第七章】

翌日一早,天边残雾绵绵,朝露未干,官道蜿蜒横亘,回荡车马辘辘之声。及宫门,下轿上撵,穿亭台楼榭,过溪桥长街,终至重华殿,贵妃宫。

于宫中食了早膳,见过魏帝贵妃,一番闲话家常后元淳与宇文玥相携出宫,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长安街头。

络绎不绝的商旅,吆喝叫卖的小贩,琳琅满目的物什……元淳看的眼花缭乱,含着冰糖葫芦一路小跑,玩的不亦乐乎。

宇文玥拿着两个糖人儿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瞧着她戴着獠牙面具蹦到他跟前吓他而后咯咯傻笑,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坊间趣闻,陪着她从街前走到巷尾,从清晨漫步至黄昏。

及皓月初升,小丫头已趴在他背上沉沉睡去,腕上的珠子于耳边泠泠作响,伴着她轻浅的呼吸声,打破了周遭空寂。

『谍纸天眼已废止多年,而今朕欲重启,卿意如何?』

『臣当竭臣所能以报皇恩,倾家之力不辱使命……』

他背着她一路穿过长亭短亭,勾栏楼宇,低头踩着碎影而归,一身百味杂陈,皆融于无边的夜色中。

『我且劝你,莫要因一贱婢自毁前途,若你尚怀兴族之心,便给我娶了元淳!』

他怀不诚之心娶她,最怕她以诚心待他。

倏然,他于门前驻足,远远的便瞧见那紫衣少年,站在玉兰花架下没心没肺的笑着,只是,眸中的星辰竟不似往昔璀璨。

“那丫头睡了?”燕洵走近,瞧着元淳的睡颜一瞬有些恍惚。

『笨丫头,不许在我背上流口水,脏死了。』

『臭燕洵,你以为本公主稀罕在你背上睡觉啊,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

“这丫头真是……累了倒头就睡,和幼时一般无二。”燕洵依旧笑颜灿烂,在偌大的园中,清冷的月色下,却显得有些孤寂。

“阿玥,我不管你因何娶她,但我望你允我一事。”燕洵抬眸看向宇文玥,看了许久许久,蓦然笑开。

“好好待她。”他回头瞧她,见那丫头嘟囔着转头,复又沉沉睡去。他浅笑,续言:“毕竟,我待她……如亲妹。”

无边的夜色中,眼泪悄然滑落,打湿了颊边的衣衫,耿耿于怀这些年,许是该……放下了。

“她既已嫁我为妻,我便会以余生疼她,爱她,敬她,护她。”望着燕洵的双眸,宇文玥含笑而答。

“有你一诺,足矣。”燕洵抬手,拍拍她的后背转身离开,背影湮没于黑暗中。

“想哭,便哭出来吧。”宇文玥背着她踩碎一地的落花,缓缓走向房门。背上的人微微颤抖着,眼泪似决了堤,一发不可收拾。

那夜,她趴在他怀中哭了许久,哭到双眼肿涩,哭到心力交瘁,哭到沉沉睡去。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替她擦去泪痕,望着她的睡颜发了许久的呆,至天色将明才昏昏然睡去。

露華裳2018-07-07 23:24:00 发布在 元淳
【第八章】

一夜细雨,满室兰香。红瓦小院,青烟袅袅,一架花雨下秋千荡荡,时光清浅,岁月无恙。

宇文玥手执长萧坐于花下,婉转悠扬的乐声于院中回荡,伴着笑语盈盈,鸟啼蛙鸣。

元淳朝他狡黠一笑,素白的轻纱扬起,掩了她的容颜,只余弯弯的月牙眼儿。那双如水的眸中盈满澄澈的天真,跳脱的灵气。她似乎总是这般爱笑,纵然前尘心殇,一夜过后,依旧笑颜灿烂。他想,总能这般开心,亦是好的。

蜿蜒的长廊上宇文玥缓缓而行,一路同月七闲聊谍纸天眼之相关事宜,而不远的圆柱后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扒拉着耳朵听着前面的动静。

元淳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的尾随他们许久,不时咯咯傻笑。

宇文玥无奈的叹口气,回头将她从假山后柃出,瞧她委屈的瘪瘪嘴也别无他法,只得时时将她带在身旁。

自此,府上众人总能瞧见她的身影,树后花下,篱边池角,甚至围墙高檐,或是眯眼远瞧,或是咯咯傻笑。

而他总是好脾气的将她从树丛下拉出,从池塘里捞起,从檐上抱下,取掉她身上的树叶,袖中的残荷和头上的虫子。

“虫……啊!”望着眼前蠕动打转的小青虫元淳吓得尖叫,白眼一翻,晕死过去。宇文玥瞧着指尖的虫子和怀中的姑娘一时愣住,逗得月七捧腹大笑。

经历这许多波折她便不再偷偷跟着他了。

『本公主要正大光明的跟着他。』

“嚯!哈!嚯!”底下的影卫在校场中训练,她便在亭中模仿,那招式也算是学得有模有样。宇文玥坐在一边挑挑眉,无奈的摇摇头。

“咦?哈!嗯?哼!”元淳望着身边的长棍眨巴着眼睛便跑过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堪堪将其举起。望着她抡着长棍脚步踉跄、面目红肿的样子众人莞尔。

“笑,笑什么?我告诉你们,本公主这是巾帼不让……嗷!”随着一声惨叫,长棍落地,直直砸在她的脚上。

自此她便时时趴在他背上,或是靠着他的背睡觉、看书、赏月。

“阿玥阿玥,你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我摸你左耳的时候你就往左边走,反之则往右边走。我们要开始咯,左耳!右耳!哈哈哈哈哈……”

月七望着二人的背影抽了抽嘴角,旋即笑开。“打小公子便不喜说话,不喜与人相交,不喜笑颜,我一度害怕他会闷出病来,如今好了,不怕了。”

闻言采薇浅笑,“一冷一热,一动一静,他们的缘分——天定的。”

露華裳2018-07-07 23:25:00 发布在 元淳
【第九章】

素荷初绽,粉蝶蹁跹。暮春初夏,乍暖还寒。拢一素白衣袍静坐,元淳趴于案上,望着青烟袅袅,有些愣神。从朝云晨风至暮铃晚钟,整坐了一日。

案上的画本翻了几番,沏好的热茶换了几盏,然,庭院深深,不见归人。夜色如墨,残月似钩,几许忧思。

“更深露重,公主回房歇息吧,不至天明,公子不归,十年了,一直如此。”月七挑一明灯立于她身后,瞧着皎月寒园,轻声叹息。

元淳摇摇头,摆摆手让其退下,靠着朱漆红柱抬眸瞧着满天繁星,秀眉微皱。

『每年今日公子皆要外出,不许人跟,不许人问,故,我们不知他去往何处,所为何事……』

抱着怀中的汤婆子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摸摸冻得发白麻木的双颊眸子暗沉。她自小体寒,每至葵水初至,总是疼痛难忍,她明知自己受不得凉,可奈何,放心不下。

踏着一地的碎月走进小院,宇文玥远远地便见一抹暖熏的幽光于黑暗中闪烁,照亮了青阶小坎。长亭小径旁她瑟缩于墙角,执灯浅眠,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于苍白的脸上投下几抹阴影。

宇文玥蹲于她身前,触及她置于怀中的汤婆子,刺骨的寒凉渗入心间,望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和她发白的双唇他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她睁眼,轻声呓语:“阿玥,回来了?”

他无力的点点头,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微微颤抖。

“阿玥,你怎么了?”元淳扶起他,托着他的脸,见他阖上眼睑堪堪倒下,一霎红了眼眶。

“阿玥,你醒醒,别吓我,阿玥……”她无措的揽住他,大滴大滴的泪珠夺眶而出,喑哑难言。

“来人呐!来人!本公主叫你们来人啊!”她抱着他嚎啕大哭,跪在地上喊的声嘶力竭。

小厮闻言,披衣赶来。

“速速将公子送入密室!”

月七带着小厮将宇文玥架起匆匆赶往密室,她擦掉眼泪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

瞧着密室近在眼前她扯着发白的唇浅笑,额上的汗水流下糊了眼,却掩不掉身前的一抹寒光。

月七执剑立于她面前,面色凝重。
“密室重地,若无公子口谕,外人不得入内。”

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瞧着阖上的大门与星儿的背影悄然红了眼眶,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转身。

“他醒了告诉我,我……等着。”元淳轻浅一笑,踉踉跄跄地走向阁楼。月七滞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未及小楼,她抬眸看天,垂首,倒于荷塘旁,鲜血染了白衣一片。

她躺在清寒入骨的白玉石阶上,望着接天的莲叶意识愈渐模糊,却独独记得那日去敬茶时于门外听得的那句话。

『世事从来由不得我选,就连女人,也由不得。』

“不嫁……”她含笑轻言,眼泪决堤。

若早知你喜欢她,便不嫁你了。

露華裳2018-07-07 23:30:00 发布在 元淳
【第十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心有千千结,不能解。起坐闲庭中,望孤影伶仃,落花凄凉。

“一人独守广寒宫,你说,嫦娥该有多寂寞。”元淳坐于秋千上,痴痴望着天上的残月,轻声笑开。

“公主……”采薇咬着唇角,生生憋回涌出的泪。昨日她赶到时元淳就躺在血泊之中,一如今日这般痴痴望天。

“我睡了多久?”宇文玥垂眸轻言,身上的寒气渐淡。

“两日。”星儿立于一侧,淡淡而答。

撑着纸伞走在长街巷尾,元淳竟不知该去往何处,兜兜转转喝了北市的酸梅汤,尝了街角的桂花糕,听了茶楼的说书,最后于一杂货铺门前停下,望着那双背影出神。

“小老儿虽愚钝,却也知你们二人所执之剑乃破月残虹,破月为雄,残虹为雌,二剑相配,实为美谈。”左宝仓抚着长须笑声清朗,不见门外寒雨戚戚,白衣清冽。

“真是长大了啊。”黯然离开的元淳被一人拉住,来人立于雨中,一身蓝袍青竹,手执白玉长笛,含笑瞧她。

宇文玥闻声回头,见元淳一身白裙,身形萧索。男子负手而立,眉眼带笑。

“师傅……”元淳吸吸鼻子,凝着眼泪瞧着北堂墨染。

“笨丫头。”那人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容和煦。

“拿着。”他丢给元淳一把剑,将她的疑惑与惊异尽收眼底。“这是为师予你的,记住了,”他望向宇文玥“它也有名字,叫墨衡。”

“墨衡……”望着手中小巧精致的长剑元淳淡淡笑开,却一直不敢回头,她怕见他们成双入对,琴瑟和鸣。

“淳儿。”宇文玥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到她身边“我们回家。”

元淳回头,终见他的脸,悲伤,猝不及防,猛然袭来。

“回家?是回你们的家,还是回你的家?”北堂墨染拉过她护在身后,冷声问他。

宇文玥扯着干涩皲裂的双唇启言:“我们的家。”

元淳瑟缩在北堂墨染的身后咬着下唇低声啜泣,小腹的刺痛一瞬升涌,夹杂无尽的苦涩堪堪将她击垮。她捂着肚子无力的蹲下,攥着衣角的双手指节泛白。

北堂墨染回身,见她面色惨白,双唇颤抖,未曾多言,直直将她抱起与宇文玥擦肩而过。泪眼朦胧间,她看见他红了的眼和不带血色的脸,以及,强撑的身子。

“公子……”他拂掉星儿搀扶的手,转身走入雨幕之中。


他本该闭关三日,可听闻她不见了,他匆匆自密室中出来,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寻了一个早上,竟不曾想到,会是如今这般结果。

露華裳2018-07-07 23:39:00 发布在 元淳
【第十二章】

素手绾发髻,红丝携长裙,提篮入阡陌,笑语盈盈。取红椒青藤、绿蒜白葱,盛小篮。钓清溪小鱼,置篓中。瞧着篮满篓盈,元淳巧笑倩兮,带着一身的倦累回到屋内。

“咳咳……”她吃力的吹着手中的火折子,被滚滚的浓烟呛得泪流不止,手上深深浅浅的刀痕不断沁出血珠,污了素裙。

待到寻她的宇文玥至院中,她已取了食盒出来,朝他狡黠一笑。

“阿玥,你来了,瞧!”她扬着手中的食盒,双眸清亮。

“我在学做饭,以后便可以为你做早膳了。我熬了清粥,炒了两个小菜,还煮了清水鱼……”她低头认真的点着菜肴,眉眼间溢着欢喜,下颌上的汗珠于晨曦中闪着微光,晶莹剔透。暖阳晕染,勾勒出她单薄瘦小的身影。

“李婶儿说了,大病初愈的人适合吃的清淡些,你寒疾方好……”话未完她便跌入他的怀中,被他轻柔揽住。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栀子香她在他怀中蹭了蹭,笑靥如花。

『你在努力喜欢我,而我,也在努力走近你。』

“瞧你,花猫。”他拾起身着的白衣为她擦掉脸上的汗渍,她却急急躲开。

“脏。”

“别动。”他摇摇头,一手托着她的后颈,一手为她擦拭额头。

那时的她不晓得自己有多狼狈,一身素白的长裙沾满泥泞,散乱的发湿濡濡的贴在额上,脸上满是烟灰和一片一片的红肿。

“嘶……疼。”望着被热油烫出的红肿他轻叹了口气,拉着她回屋,为她净面擦药。

“林婶儿说你今日差点将她的厨房给烧了。”他低头替她包扎指上的刀伤,不禁莞尔。

“还不是她教我洗手作羹汤的嘛……”元淳吐吐舌,无力的趴在桌上看着满桌的清粥小菜。

“怎么样,好吃吗?”见宇文玥放筷元淳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好吃。”宇文玥点点头,沏茶慢品。

“我就说我有做菜的天赋,以后你有口福了。”元淳粲然一笑,拾起筷子夹了一点青菜放入口中,一时哭相。又咸又苦,如何能吃?

宇文玥瞧着她的模样挑挑眉,为她递去一杯清茶。“漱漱口。”

元淳瞪了他一眼,“骗子,宇文玥你个大骗子。”

宇文玥唇角微扬,瞧着炸毛的小丫头哭笑不得。

元淳瘪瘪嘴,倏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

“月七,进来。”瞧着掩唇偷笑的小丫头宇文玥摇摇头,颇为同情月七。

“公主,您找卑职是为?”望着元淳的笑颜月七咽了口唾沫,觉着身边刀子横飞,血光四溅。

“你有口福了,本公主第一次下厨,邀你来尝尝。”元淳将筷子递予他,瞧着他颤颤巍巍的接过一时笑开。

“好吃么?”元淳定定地看着他,看的月七头皮发麻,心里发怵。

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吃食月七忙不迭点头,“好吃,特别好吃!”

“那好,剩下的饭菜都归你了。”元淳拍拍他的肩,笑的开怀。

“可是……”

“嗯?”

“谢公主!”月七瘫坐在饭桌旁,见自家公子摇了摇头,而后转身,留了一个背影。

“真乖。”元淳挑挑眉,望着主仆二人,心满意足。

那日饭后,月七上吐下泻,足躺了三日。

“阿玥,你说,我们是不是做的过了些?”

“是你,不是我。”

“……你就不会拦住我么?”

“我拦得住吗?”

“……”

露華裳2018-07-07 23:47:00 发布在 元淳
【第十三章】

燕归巢,烟雨凉。长安灯暖,岁月流觞。时光温婉处,清歌古卷,流年无恙。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元淳食指抚过竹简,瞥见桌角朱红鲜妍的糖葫芦咬咬唇角,涌起丝丝酸涩。

『墨衡予你,好好护它,我便走了。珍重,勿念。』

推门见信,元淳红了眼眶。他总是这般,绚烂现世,悄然散场,出现的刚好,离开的猝不及防。

“师傅,此去山高水远,天高海阔,望君珍重。”

“月有圆缺,人有聚散。”宇文玥给她递了一杯清茶,眸色淡然。

元淳摇摇头,握着杯子的双手指节泛白。“阿玥,他一个人行了万水千山,看遍世事沧桑,不孤单么?”

宇文玥眸子微暗,“大抵是……习惯了。”

“你以后会扔下我么,像扔苍梧鸟那般?我怕极了翩然而至,而后仓皇消逝,就如师傅那般。”元淳惶然抓住他的衣袖,眼中盈满不安。

宇文玥望着那双灵动的眸中跃动的忐忑及祈盼,轻轻摇头。“不会,冰坨子不会扔了淳儿。”

她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耳朵巧笑嫣然。

『青青……青青什么?』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那年,她初见他,她黄发垂髫,天真懵懂。他束发玉冠,手执冰糖葫芦,笑颜清朗。

『墨染,我叫北堂墨染,你要记得我。』

元淳又梦见他了,梦见幼时相遇之景,几多感慨。

“醒了?”宇文玥翻阅兵书间隙抬头瞧她,唇角微扬。

“嗯。”元淳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撑着脸坐着发呆。

“淳儿,过来。”宇文玥摇摇头,当真是个傻丫头。

“哦。”元淳努努嘴,伸着懒腰走到他身边。

“你瞧。”宇文玥递给她一面小镜,浅笑开来。

望着脸上那只黑色的小乌龟元淳愣了一下,旋即咯咯傻笑。方才犯困,画完倒头就睡,墨迹未干,故……

“阿玥,好看吗?”她双手托脸,偏头问他。

他莞尔,“乌龟好看。”

“那我就不好看吗?”元淳瘪瘪嘴,晃着他的手臂。

“好看。”

露華裳2018-07-07 23:48:00 发布在 元淳
【第十四章】

昏黄烛火影摇晃,残月映荷塘,蝉鸣声声,枯枝作响。罗裙扫碎影,流萤蹁跹醉荷香。

自书房出来已是深夜,望着后院荧光微亮,元淳一笑莞尔,拉着宇文玥跑至林中,瞧着漫天流萤欢笑,雀跃,踩碎一地的枯叶。

她提着裙摆抬头仰望,旋转,欢喜,剪水的双瞳透着清亮与灵动。宇文玥坐于石上,静静地望着指尖的飞莹与眼前的姑娘,舒然浅笑。

“世间明亮万万千,最是灿烂君笑颜。阿玥,你笑起来真好看。”元淳回眸一笑,朝他眨眨眼。

宇文玥眸子微暗,笑意顿敛。元淳望进他的眼,只见寒潭枯井,幽暗难测。

“我是过继给爷爷的。”他望着天上的残月,地上的枯枝,声音淡淡。

她抬眸瞧他,薄唇紧抿。

“听人说,我尚在母亲腹中时父亲便走了,而我五岁那年,母亲也走了。自此,我便没有爹娘了。”他唇角微扬,语气淡然,倒似一过客闲谈坊间逸事,那般从容。

“阿玥……”她咬住唇,只觉心中酸涩,不知该说什么。

“我自小便知,作为青山院的长子需处事有矩,谨言慎行。爷爷说,笑而无益,失威于人,示弱于敌。”他望着远处的山,眼神寂寥。

她望着他的侧脸,一时哑言,以手托起他的脸,望着他的眼,一字一顿,说的认真:“笑为礼,笑为力,可化干戈为玉帛,可传情,可达意,笑之益,大矣。以后,你要经常笑,你开心了,我们便开心。答应我,好不好?”

宇文玥瞧见她微皱的眉头,还有,眸中不经意的担忧,轻声应了句:“好。”

元淳浅笑,伸手戳戳他的脸,抬起他的下巴戏谑一笑,“乖,niu儿,来,给爷笑一个。”

宇文玥挑挑眉,随手便给了她一个爆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疼……”元淳瘪着嘴趴在他肩上,眨巴着眼睛挤出了两滴泪挂在眼角,瞧着甚是可怜。“你居然敢打公主,我要告诉父皇,zhu你们九-族。”她瞪眼,插着腰指着他,用手掌往脖子上一抹,倒在他怀中

“说吧,怎么可以不zhu我九-族?”他轻叹,将她拉起。

“带我去玩儿,呃,去南山看日出。”她攥着他的袖子,欢喜得像个孩子。

“好。”他摇摇头,拉着蹦蹦跳跳的她走出后院。

她抬头看他,舒然浅笑。你还一直以为你的坚强骗过了所有人,其实,我却知道,你也需要人心疼。

他望着低头踩着影子的人淡淡笑开,心下暖之。

“人呐,跌倒的时候没人安慰,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可一旦有人嘘寒问暖,便溃不成军。”北堂墨染握着长笛,笑颜清朗。

“看似冰冷之人,却是最易动情长情。许因一碗热粥,一盏残灯。世间百态,最美不过,夜阑人静灯不灭,红绳结发,只为一人,洗手作羹汤。”苏寻仙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凤眼微眯。“而恰巧,如你这般温润之人,待谁都好,却待谁,都不好。”

北堂墨染自嘲般笑笑,酒入愁肠,难解忧。“看他们这般,我便放心了。这次,是真真要离开长安了。”

“见你无事,我也该回去了。”苏寻仙自树上跳下,兀自离开。末了,只留一句:“八年了,值得吗?”

而树上之人没有说话,只是勾唇浅笑。或许,这世间之事,只有愿不愿意,本无值不值得。他一跃而起,转身走向城郊。身后,漫天流萤,夏风微暖。

露華裳2018-07-07 23:50:00 发布在 元淳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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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青烟袅袅。路旁星星点点的野花开的正盛,轻轻拂过来人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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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玥抱着元淳走了许久的路,一刻不曾歇息,她的额头隐隐有些发烫,意识也愈发薄弱,想是伤口发炎,有些低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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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玥神色愈发凝重,轻声唤着她的名,无人应。抬头,恰见几缕炊烟,悬着的一颗心总是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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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柴门,他双腿已有些软,手也有些打颤,只能半椅着门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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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是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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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劳姑娘相救。”宇文玥望着怀中的人,眸子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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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跑至他跟前伸手抚过元淳的额头,再瞧瞧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划痕秀眉微皱。略沉吟,检查完伤口方道:“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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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闻着淡淡的米粥香她虚弱的笑笑,睁眼,他正坐于床边守着她,瞧她醒来,眸色稍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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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额头,为她理好凌乱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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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皆好,只是,肚子饿。”元淳瘪瘪嘴,声音恹恹,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揉乱了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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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宇文玥轻戳她的额头,无奈的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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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立于门口静静瞧着这一幕,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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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醒了?”她端着一碗刚出锅的小米粥走进屋中,语气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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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元淳侧目,呆呆的望着来人。一袭湖蓝色长裙衬着白皙的皮肤,煞是好看。墨色长发只用一只白色珠花挽起,随性但不失精致,五官清雅,眉眼带笑,举手投足间沉稳而不失大气。只是,只是眸中似有若无的淡淡忧郁,却同一人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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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儿,这是许姑娘,便是她救了你。”宇文玥将元淳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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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不才,略懂医术,为姑娘简单处理了伤口,只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那女子微笑颔首,将清粥递给宇文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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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姑娘玩笑了,如今身子已好许多,定是因姑娘医术精湛,淳儿谢过姑娘相救。”元淳收回目光,轻轻点头,嘴角的笑意漫开。她很喜欢眼前的女子,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亦有塞北姑娘该有的豪爽大气,是个极好的姑娘。瞧她的样子,想是个出身不低的大家闺秀,只是,何故会住在这荒郊野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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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儿,粥凉了,先喝粥。”宇文玥将粥吹凉送至她唇边,执勺的手微微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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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玥,你的手。”元淳握着他的手,声音有些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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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姑娘失声浅笑,“姑娘不必担心,公子是抱着你走了许久的路,双手不适,过几日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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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点点头,望着他眼下的乌青有些心疼,想来,他是一夜未睡。“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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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粥吹凉,却未喝下,而是送到他唇边,“阿玥,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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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玥望着她紧皱的眉头淡淡一笑,知道拗不过这丫头,低头喝了小半碗。“你不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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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玥挑挑眉,听着她肚子的咕噜声不禁莞尔。元淳嘟囔着嘴巴,白了他一眼端起粥一饮而尽,“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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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元淳灿烂的笑颜许姑娘一时恍惚,她和她,真的很像,很像……竟又想起了故人,她苦笑,这么多年了,还是忘不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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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粥躺在院中的摇椅上晒着太阳,元淳神色安然,倒是惬意。望着低头替她换药的宇文玥,她蓦然想起了自己赖在他背上撒欢的那些日子,笑意溢出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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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要乱跑,若我没有找到你,你……”宇文玥没有说下去,神色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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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莞尔,望着他的侧颜轻声问他:“阿玥,要是有一天我突然从你身边消失了,你会难过吗?”
·
宇文玥敷药的手一顿,想起她说:
『要是我死了,便没人陪你了,你多孤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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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咬咬唇,他仍低头处理伤口,不露痕迹的避开了这个问题。缄默不言的他,总让她生出些许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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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良久,他幽幽吐出一句话,“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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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闻言,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勾起唇角,“滑下山坡的一瞬我才发现自己原来这般怕死,这般惧怕离别。我怕双亲难过,怕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怕你孤单,怕我走了你便又是一个人吃饭、看书、吹箫。”她淡淡说着,不曾看他深沉的眉眼。

“当我知道我还活着的时候,”她回头瞧他,浅浅笑开“可开心了。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你,哪怕是见最后一面。”她深深望着他的双眸,替他抚平眉间的褶皱,“若是你没有找到我,若是有一天我消失了,”她笑了笑,“便忘了我,好好生活。”

“又说胡话。”他摸摸她的额头,为她拭去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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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下他的手握在手心,眉眼间山水晕染,温柔缱绻,“好,我便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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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么?许姑娘出来送茶,闻言苦笑,于门口站了许久。若不在乎,你便是远走他乡,涉遍千山万水,他亦不会过问半分。她记得那日自己牵着马走出城门之时,城楼之上的他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戏言:“等你回来一起喝好酒。”她爽朗应下,转身,泪流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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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瞥见红了眼眶的姑娘元淳捏了捏宇文玥的手,请她过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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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扰了二位?”许姑娘递给二人一杯花茶浅浅笑言,眸中浓稠的悲戚渐然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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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摇摇头,笑道:“不曾。只是……”她犹豫几分,缓缓启唇:“姑娘为何孤身住此深山?”

露華裳2018-07-15 22:41:00 发布在 元淳
元淳深深望着眼前女子的眉眼,想从中看出些许东西,却见她波澜不惊,淡然一笑,“家人已逝,故人已远,孑然一身亦没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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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唐突了,竟提起姑娘伤心事,望姑娘莫怪。”元淳闭目,“你和他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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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说什么?”许姑娘不曾听清她最后一句话,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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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无事。”元淳摇摇头,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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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玥低头浅饮,静静听着二人的对话,指尖轻敲桌面,若有所思。

露華裳2018-07-15 22:42:00 发布在 元淳
电脑出问题了,存料没了暂时用手机更

露華裳2018-07-15 22:43:00 发布在 元淳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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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最残忍的不是由爱生恨,而是两不相欠,对你再没傻气,更没脾气。

露華裳2018-07-18 01:43:00 发布在 元淳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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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他很久。
后来啊后来,风渐渐把距离吹的好远,再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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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洵苦笑,原来,世间最残忍之事不是由爱生恨,而是两不相欠,对你再没了傻气,更没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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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她不会好了,被你亲手推开的淳儿,我以为她再也不会好了。”元嵩眸中划过一丝心疼,那时元淳眼中的绝望是他毕生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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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路,只能由我一个人走下去。我捅的窟窿,总有人,会替我补上。”燕洵轻笑,露出浅浅的梨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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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嵩拍拍他的肩,摇摇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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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洵望着那袭白衣,蓦然笑开,笑颜灿烂如暖阳,干净的不染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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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儿望着花架下的紫袍少年,那抹笑,记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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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星辰璀璨,花香醉人,热闹的一屋人悉数回宫,宇文玥去了别院请安,腿脚不便的元淳躺在摇椅上闭眼小憩,唇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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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椅咯吱作响,堙没了来人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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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元淳睁开眼,星儿已在旁侧跪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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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儿,你这是做什么?”望着她稍显凝重的神色元淳蹙眉,“你起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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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儿固执的摇摇头,声音清冷,“请公主恩准奴婢离开青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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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微愣,起身静坐,思忖良久方言:“此事你不该找我,怎么说你也是阿玥的婢子,你的去留不该由我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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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方才已经找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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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瞧着她有些失神的模样咬了咬唇,想来,是他还未放下,不愿放她离开,故,她辗转来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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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说,您是青山院的主母,此事当由您来定夺。”星儿抬眸,那眸中是元淳不曾见过的坚韧与小心翼翼,“望公主应允奴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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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心中闪过一丝讶然,主母……这二字的分量太重,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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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元淳有些犯难,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将决策权给了她,而她却猜不透他的心思。若星儿当真要走,他会放手吗?她的心有些乱,有些慌张,指尖抓着摇椅,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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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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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睫毛微动,紧扣的双手缓缓松开,手心的汗有些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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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谢过公子、公主。”星儿俯身一拜,取出身后的东西,放在桌上后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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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遥遥望着那把剑,在月光下泛着光,朦胧而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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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玥轻叹,俯身蹲在她身旁,拾起她的手,帮她拔出指甲里的木刺。“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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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埋在阴影里的头抬起,宇文玥瞧见了她的眼,有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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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舍不得她?我可以帮你留下她的。”她的声音很小,复又将头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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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玥无奈的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我该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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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攥着他的衣袖,眼泪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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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嫁与我为妻,便是这青山院的主母,我为一家之主,不好插手后院之事,故交由你定夺,而不是想以你的身份替我名正言顺的留下她,你怎么就不明白……”宇文玥揉揉眉心,有些倦累,也不晓得这小丫头哪里来那么多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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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吸吸鼻子,抱住他的脖子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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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所说,我和她,再无可能,你怎会想多?”宇文玥闷声叹了口气,她还是太敏感,太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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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确定给你的时间够不够,够不够你放下她,放她走。”元淳闭眼,不可能和放下,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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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玥拉起她,略沉吟,缓缓启唇:“元淳你听着。”连名带姓,他唤她的名,“我不知道在你的认知里如何算放下,若望着她心无波澜,不知她的喜,不忧她的忧,不刻意忘记,不轻易想起,若这些算放下,那我想,”他深深望着她的眉眼,“我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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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望着他的眼,静静坐了许久许久,久到眼泪风干,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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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玥拉起她的手轻声问她:“还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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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把脑袋摇的似个拨浪鼓,“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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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玥抬头,犹豫片刻复问她:“若今日我不来,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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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淳浅笑,“要听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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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玥点点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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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让她走,就算你放不下我也要让她走。”元淳轻轻抱着他,“我说过我的心很小,容不得你余生念念不忘之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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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呢?”宇文玥晓得,她的话没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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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这是他们的选择,我选择成全。”一个举目无亲的女孩会选择离开容身之所,不外有了归宿,而那个归宿,她恰好知晓。这是她之前应允他的,权当她最后为他做点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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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有什么事直接问我,不要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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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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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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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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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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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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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玥阿玥阿玥阿玥……”她拉着他的耳朵笑的开怀,弯弯的月牙眼儿盈满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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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玥摇摇头,“傻气。”

露華裳2018-07-19 16:14:00 发布在 元淳
才发现我之前补上以前的章数时漏了两章,补上补上,虽然有点乱……大家如果觉得乱可以去我主页找之前那个贴 ,那个是正常的顺序,后续更文会在那个贴同步更新。

露華裳2018-07-19 22:53:00 发布在 元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