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雅2022年疫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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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雅2022年疫情诗


《公园里》

1.
黑天鹅,赤麻鸭,大雁
喜鹊,麻雀,鸽子,斑鸠
青鱼,花鲤……都不见了

2.
孩子们砸开的冰面
只够照出自己的影子
雪只在滑雪场里

3.
取手纸要人脸识别
要摘下口罩
女人尿急团团转也不行

4.
太阳尽力了
憋红了脸
可我还是感觉不到暖

2022.1.1


《一个几乎完美的西红柿》

一个大西红柿
孤零零的蹲在菜筐上
六块二
还是掉地裂开一道逢才这个价
货架上6.9元
前两天3.9元
我买了这个几乎完美的西红柿
到家我说一个西红柿
六块二
他说蔬菜都支援西安去了

2022.1.5


《老丁留言》

天津人够哏儿
给浙江加油
给西安加油
给全国各地加了一年油
一觉醒来
自个儿没油了
人家都是德尔塔
天津来个最时尚的奥密克戎
自我加油吧天津!

看完留言
到了跨界诗人沙龙
一眼看到美国石见正在喊
天津加油!

2022.1.10


《今天特别冷》

都说今天下雪
而老天驳回了人间的传说
晴空万里
穿好保暖衣物出门买菜
风,如刀如剑
冷飕飕直戳我的脸面
步入小区出口
被保安拦截
要出去必须到居委会开证明
我退回家中
听着呼啸的风声

2022.1.10


《封禁》

中午出门买菜
走到小区出口被拦回
回家就在朋友圈
把这事说出
不少朋友留言保重
我妹姗姗来迟
丢下一句就走了:
“现在你也体会到
疫情期间不能出门的无耐吧。”
这让我想起过去的同事
她在办公室
跟她妹电话
说着说着就摔了电话
然后骂了一声“操!”

2022.1.10


《第二签》

天黑了
估计明天到我们
快要吃完饭
咚咚咚
以为送快递的
原来是个女的
通知去检测
先生穿上棉服去站队
我把锅碗洗了
跑去
在一条长队里找到了他
正在风口
身后的一家人
像三只熊团在一起
还好
这次棉签在喉咙里
蜻蜓点水了一下
没呕
快到家时
一抬头
月亮贼亮
在我们的楼顶上

2022.1.12


《第三签》

这可是三九天啊
湖里的冰老厚呢
好在人是肉做的
还是冒着热气的
没那么容易冻坏
今天早晨小区人
都像是巴甫洛夫
实验室的小动物
听到喇叭喊就跑
到固定地点站队
阳光带着大剪刀
剪短了排队时间
年轻的白衣天使
用小小的幸运棒
轻划一下就点亮
我的口腔和胸膛

2022.1.15


《药》

很长时间不感冒
昨天中午开始冷
晚上三个小时诗会
喝了很多水
弄得老公没水喝
今天依然冷
没敢去买药
怕药店记录在案
当做奥密克戎患者
就像2020年发烧咳嗽
忍着
可今天又不同
我得到了两颗特效药
一颗年度金诗奖
一颗半月诗亚军


2022.1.16


《筛》

为了核酸检测
建了微信群
一户只许一人
现在已有130人
我把此群置顶
开启免打扰
不然成天响
第三次筛查前
有人说
筛多少次都不怕
就怕有病
刚才我溜了一眼
几个人在问
哪天第四筛呀

2022.1.17


《感染“奥密克戎”啥反应》

有个老外这样形容
类似男人被老婆
查手机时的感受
胸闷
出汗
身虚
头疼
当她问玛丽是谁时
干咳症状就出现了

2022.1.18


《他们终于盼来第四筛》

明天早晨六点
准时检测
此消息一发布
群里
立刻欢腾
白白占便宜就这么
开心

2022.1.20


《初五》

快递站一条信息
昨天来的
风呼呼响的时候来的
取还是不取?
最终没去
冷不是关键
主要是
1月6日下单
迟迟不到货
几次找带货商
都没下文
本想等过完年
申请退款
现在风还是呼呼的
愤怒的样子
绝不像各路财神
赶来

2022.2.5


《过去发生的,还是将来?》

2020年某夜梦中
有个人说:你的儿子已经死了
她没有哭
只是觉得像一件衣服洗着洗着
被河水冲走了
河深水急
她只能看着被冲走
难过就像这样
波浪般地植入了内心
即便儿子某天跟她要钱缴学费
她依然难过
她怀疑另一个人用了儿子的号
即便她儿子已经回国
她怀疑这是一个机器人
她相信那个大国疫情严重的程度
超过所有的国家
死的人比一场战争还多
她恨那个政府
又有啥用?
她相信多维的存在
她相信《星际穿越》里
父亲掉入虫洞
进入五维空间看到了女儿和自己
他离开家时的情景
她相信梦都是真的
不是三维里发生的
就是四维或是多维
她甚至怀疑自己还活着
2022年开年至今发生的一切不幸
对于她都是不太明确的存在
她想可能是过去发生的
或是将来
最好不是现在
她不敢说出来
而难过真的就在内心
不在别处

2022.3.1


《植树节》

前天晚上
我们给自己勘察地形
昨天早晨
我们给自己降温,预约凉风
今天晨起
淅淅沥沥的雨喊:出来吧

我们被春雨
栽成一排

2022.3.12


《胖了》

晚上七点出门散步
给永敏打电话
谈本次诗会她的工作
不一会儿家里来电
叫我赶紧去居委会做核酸
往居委会走
继续跟永敏电话
我说自己过年后胖了
她说她也胖了
不想减肥
胖一点有抵抗力
我还是想减下几斤赘肉
可是小区封了
我不能去爬山了

2022.3.14


《出不去》

我就在出口处拍桃花
心情拍得不错
一个大爷拉着购物车
不让出
一副无奈的样子
我与他一同往回走
他说封没有必要
得一次可以增强免疫力
我说那样老人和孩子
要死很多
他说死了才好
像他这样的人活着没用

2022.3.14


《烟》

9元大前门
11元红双喜
45元硬中华
分别卖到
260
300
1700
一条
魔都的鬼
正在发国难财

2022.4.19


《回家》

一个在上海打工的人
回老家给儿子买房
造成乡亲二十多人
感染奥密克戎
老家25万人第一次躺平
政府给每户送蔬菜和鱼肉
送了几天
已经清零
逐步解封
可是昨天听说又有危险
几个人从上海回来了
走回来的
走了八天

2022.4.12


《密接》

美众议长佩洛西
拟访台湾
突然“核酸呈阳”推迟
刚与拜登打过招呼
拥抱互亲脸颊
白宫称
未达“6英尺内接触15分钟”
美国标准
不算密接
老丁告诉我这些
我觉得他操心过度
他们爱怎么接触就怎么接触吧
阿门

2022.4.9


《姑娘今年才十八》

半年没去理发店
那个内蒙女孩
比男孩威猛的她
瘦了一圈
过年没回家
放假十天
去南方玩儿了

发膏她过敏
小臂起了包
“那换人给我染呗。”
“你想断了咱俩的缘分吗?
这包算啥。”
在头上一通抹
让摘下口罩透气
一会儿让戴上
(外边来人检查)

聊天
说上海有个男的
染上新冠
吃不下饭
上不动楼
不能生育了
还好已经有孩子
现在一家人不待见他

头发还有没染完
膏就没了
找师傅要染膏
被骂了
“我要剪成短发
你把头发都抹上
唉!浪费了多少膏。”
她笑了
“以后看不见你长发飘飘了?”

洗头
推荐隔离药水
要了
“你怎么这么爽快!?”
“我就是爽快的人呐。”
她高兴得像一只龙猫

2022.4.5


《以为他说疫情》

“你是要去开会吗?六月。”
“取消了。推迟。”
“今年出不去了。”
“哦?”
“飞机又失事了。
看,重庆江北机场…”
“我去年就是飞到这个机场。”

火焰,浓烟,在他手里
像乌克兰战场

2022.5.12


《其实我都不信》

前天老高从外面回来
嚷嚷着上海每天损失170亿
嚷嚷得我很痛心

昨天老丁跟我说一季度
我国GDP增长的地区
上海增长了3.1%
我想这是一粒镇痛药吧

2022.5.12


《扎堆》

爸爸,“扎堆”什么意思?
小女孩的声音

回头一看
是个男孩

广播里正在告诫游人
不要扎堆

山道上
一堆一堆的人啊

2022.5.14


《儿童相见不相识》

前面
一个老妇人
一个年轻的男子
一个抱着的娃娃
仨一家人
挨在一起
照完身份证后
男子问宝宝
“哪个是妈妈?”
面前两女士
穿得一模一样
口罩防护罩
戴得严严实实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白
孩子看了看
没叫“妈妈!”
也没哭没闹
继续跟着大人
到前方
等待棒棒糖似的
张开小嘴

2022.5.15


《老同事着急了》

我明天去乳山,
昨天已经做了核酸。
现在出门有风险,
但种地的时间到了,
只有冒险了!

他在山东乳山
有休闲房
一年去那里呆几个月
种菜
吹拉弹唱

看他发的微信
我就想
他都着急种地
那些靠地生活的农民不着急吗

2022.5.19


《少年不知愁滋味》

本来明天全市大筛
晚饭后紧急通知今晚大筛
大家并不惊慌
很多人自发排队去了
我在家等着叫下楼
玩闹声频频从小花园送上来
每一个健身器的灯罩下
都有孩子在玩耍
就像飞虫往荧光灯上撞

2022.5.20


《津味儿的斑鸠》

斑鸠取代了布谷后
它的叫声
越听越像哭

今天傍晚
斑鸠的叫声
变成——
“做核酸,做核酸…”

2022.5.23


《封控区》

门口铁皮栅栏一人多高
没有人可以翻越
进出变成特许
只有灯光是自由的
借着它的光
我才辨认出戴口罩的李伟
隔着栅栏说话
也许我们说得有点兴奋
一个黑影走来
告诉我们说话时间到了

2022.5.25


《最浪漫的事》

花店进了50束玫瑰
店主用嘴把每朵闭合的鲜花吹开
由50位配送员送给50位买花者
50位买花者又送50位情友
这就是津门“520”疫情链
店主又是从哪儿传上的呢
也许只有花儿知道

2022.5.26


《解封》

女人问守在封控小区门口的保安
“外面的人不让进吗?”
“不让进家睡哪里?”保安回答
我说看视频很多年轻人
纷纷离开上海,回不了就睡大街
女人说上海解封了
我不敢相信
给儿子打了电话
电话里的他反问我谁说解封了
有个上海朋友在朋友圈出现
我问他上海解封了吗
他说新闻说解封了

2022.5.26


《五月,第八次站队》

大喇叭喊下楼做核酸
我带着身份证就下楼了
队伍贯穿了整条路
我一跺脚回家
罗大佑演唱会已经开始
我抓起茶几上耳机
再下楼
犹如空降到海边
正好大风来袭吹拂短发与绿裙
撩起摁下N年的青春
我的腿在动
我的脚在动
我的喉咙在动
忘记保持两米的距离
就要进登记大厅
罗大佑唱起了《童年》
我真想摘下口罩跑出队伍
去草坪蹦迪
这是唯一一次站队不累

2022.5.27


《去洗衣店》

石榴花都快谢了
羽绒服还堆在沙发上
晚饭后找出洗衣卡
一想,先别抱衣
去看看再说
也许关张了
也许衣服也要核酸证明呢

店里有俩老人
柜台内站着一个白发妇人
柜台外坐着一个白发老头
像在日本看到的
上了年纪还在工作的老者
清癯而温雅
我说因为疫情冬天的衣服还没洗呢
想送来
老妇人说明天上午送来吧

2022.6.9


《这么多年都没想到一墙之隔的地方就可以晨练》

这里有砖石平整的广场
有树木环绕鸟鸣啾啾的草地
只是少人
也许人们如我
舍近求远
若不是疫情
我想不到来这里
享受到如此空阔而自在的
早时光

2022.6.10


《边牧》

女人牵着一条边牧
它坐起来
我端起手机要拍它
它却站起来
女人命令:坐着!
它就是不坐
它背起绳子要走
像所有高智商物种的叛逆
女人解释
家里还有一条
今天做核酸怕吓着小孩
就带了一条
它这是要找那条去

2022.6.5


《报备》

长达20天的外出结束
中午到家
首先想到报备
正好赶上本市新一轮筛查
傍晚参加了核酸筛查
今天向居委会报备
接电话的女士问我
最后一次核酸检测是哪天
想不起来了
她又问昨天参加了没有
参加了
她再问是绿码吗
不知道
她说肯定没问题要是有问题
早就通知了

2022.7.10


《赵大爷》

1.

飞机一落地
就收到菩提根的私信
他已经在机场了
把我接到王子大酒店
在大门口扫码登记查核酸时
赵大爷冲出来
“矮油,这是哪个小姑娘?”
这么打招呼的也就只有他了
嗓门还特大

2022.8.1


《立秋日》

朋友圈里
蒲永见的三张照片我认识一张:
九0三医院

我和李勋阳、周芳如在这儿做过核酸
照片有一层雾气笼罩
跟我这里一样

此刻,我的耳畔轰鸣的是空调外机的声响
是大合唱
是低声部
稍不注意
就被鸟鸣和蝉鸣两个声部盖下去

2022.8.7


《中元节后》

大早晨
就获悉两起死亡事件
一个是英国著名作家拉什迪
在美国纽约演讲时
遇刺身亡
一个是某70后女诗人的丈夫
心梗离世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希望我做完核酸后
把买的两只海蟹蒸上
别等死了再蒸

2022.8.13


《体温》

沿着下行的道
进入防空洞改造的超市
掏手机
扫场所码
绿码后
再前进三米
扫体温
35度6
36度5
这么热的天这老头怎么
才35℃多呢
看着后面欢蹦的36度多的
小女孩跟着老头离开
我贴近了体温计
36度4
我后面又是一个
35度5
是个老太太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2022.8.18


《疫情这口大锅》

早晨八点多钟
他们排着长长的队
沐浴着阳光
持续高温的天气
让我产生了不良反应
我替他们热
一听说要连续五天
一阵燥热涌上我的心头
再看他们
就是一队蚂蚁
但没有忘记自己也是
一只蚂蚁

2022.8.19


《指鹿为马》

核酸排队
有个小娃娃
窜到我的前面
指着前方叫“怪物!”
哪有怪物啊
一个是穿红马甲志愿者
一个是穿防护服的大白
他妈妈更正“蜜蜂。”
“怪物!怪物!”娃娃依然叫着
“动物!动物!”妈妈更正
墙上确实画着
幼稚的昆虫

2022.8.28


《又逢高潮》

到底做了多少次
真的不记得了
记得第一次
杵到嗓子时想吐
后来
都比微风还轻
像是温柔的抚慰
可是今天早晨
突然变回第一次
像马桶刷
在底部小小的地方
用力刷
明天早晨还要去做
不知道是不是还是那么
用力
还要喊“啊”


2022.9.3


《哦哦》

“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
哪天要做吗?”
“不知道。”
“只要第二天要做,单位就
发通知到手机上。”
“哦哦”

“做完,要向相关人员报告
相关人员再向学科组报告
学科组再向学院报告
学院再向学校报告…”
“哦哦”

“我都不敢看钓鱼了
也不敢到别的地方去了
去了要报告。”
“那不报告呢?”
“发现了你正好经过风险区
就把你隔离起来”
“隔离就隔离呗”
“不行,那就相当于劳改犯。”
“哦哦”

2022.9.4


《群》

楼本来没有群
为了核酸检测
居委会建了疫情防控群
平时是通知筛查相关事宜
偶尔有寻物启事
警察发一些防诈骗视频
昨夜某人发了这些——
不知道几楼大半夜的吵什么呀,
妈妈不容易,
孩子也哭的可怜,
听的怪难受,
都冷静冷静不好吗

我是今天早晨看到的
没人跟帖
警察发了一个宣传海报:
天津反恐,全民参与

2022.9.6


《开不了学了》

“开不了学了喽!”
抬头一看
是一老年男人自言自语
他是守路的
路的两头
各自拉起两根线
中间这段
是他管辖的“三八线”
哦,刚过去一个孩子
他大概是望孩兴叹

2022.9.15


《死人脸都比她好看》

这银行不大
疫情后
大门上锁了
要进去只能走小门
小门只开半扇
进入首先
扫场所码
测体温
“正常”才让进里边儿
现在又增加一个
核酸证明
感觉这钱都是它的
尤其是女守门员
那脸就像
奥斯维辛集中营中的
女监

2022.9.16


《警报声中》

警报声中
听了一首诗的朗诵
带上口罩
换了双跟脚鞋
从墙上取下钥匙
开了两扇门
摁电梯的下键
出了电梯右拐出楼
警报声无处不在
树荫下
孩子们玩耍着
老人们谈笑着
妇女们跳着广场舞
像不曾有警报
只有我
在找
找那声源

2022.9.18


《两小儿争辩》

喇叭在喊
“没做核酸的…
紧下楼做核酸”
两小儿跟着学嘴
各自喊了起来
一个小儿说是“赶紧”
一个小儿说是“抓紧”
是“赶紧”还是“抓紧”
我也不能确定
坐在旁边的奶奶
也不能确定
就由着他俩争辩
一小儿肚子一挺
对着灌木丛
尿起尿来
争辩结束

2022.9.19


《“我不是疯子”》

吵架声
正从那里哄哄发出
人群显然有些乱
一个高大愤怒的小伙子
被人劝开
劝的人不断地拍他的背
“爷们儿爷们儿爷们儿…”
硬是把小伙子拍走了
排队到采集区里
又看到他对着大家喊
要坐在凳子上
不要站着让大白刷棉签
大白们不容易四点就出来了
人群中立刻有人说
把你的口罩戴好
你的口罩太脏了
我朝他口罩看去
灰色
走出检测区
他弯下腰对小孩说
“我的口罩是灰色的!
我不是疯子。”

2022.9.20


《国庆节好》

连续多日筛查
他养成了一种习惯
每天晚上都要问我
“明天做吗?”
昨天都半夜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跑来问我“明天做吗”
我说不做
他转身又进了书房
今天是国庆节
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2022.10.1


《闺蜜》

雨在下,一直下
我不慌不忙煎了两个鸡蛋
趁热吃了一个
另一个留给他
他起床后,问我:做完了吗
没有。雨大
等到十点多,我找出
20年前的一件橘红色户外服
穿行雨中

这件衣服幸亏没扔掉
真好,可以防雨
那年我和她在山西绵山旅游
不就穿了它吗
她现在能看见我穿着这件衣服
去做核酸吗
天冷了
有些羡慕她
去了不问冷暖的地方

2022.10.3


《霜降日晚上》

刚写完一首诗
就接到一陌生女人电话
让我们三天不要下楼
买菜网购
我问为什么
她说还不是农学院的事嘛
她急得很
接着去通知下一家
我没觉得是个事儿
一个星期不下楼我都有过呢
只是网购菜我不习惯

2022.10.23


《后疫时代》

自从六月去了东莞
七月去了衡阳长沙和绵阳
我哪儿也不想去了
不知咋回事
今天中午十一点
想去堆山公园
公园沙坑里挤满了孩子
山上山下湖中
到处是人
像一幅“清明上河图”

今天是霜降
一点也看不出深秋的萧瑟
四个月没来这里
这里,今天却是我看到的
最美的地方
美于生生不息

2022.10.23


《精准》

我楼被静态管理了
而不是整个小区
同事说这叫精准防疫
我脑子不听使唤地
想到精准扶贫
想到911之后
美国对萨达姆精准打击
精准是个好词
要是我们的设备都精准了
就不用进口了
要是我们的文件都精准了
就不用乱解释了

2022.10.24


《上门做》

晚上八点多钟
他问我明天是否做核酸
我不明白他是啥意思
他说上门做核酸
我告诉他明天解封
你享受不到上门服务了

2022.10.26


《归途无恙》

去时,乘地铁到了某站
回时,再进入此站
绿码,也不让乘车

一个小矮个说这是规定
核酸超过两天不能乘地铁
也不能坐公交

从坟墓里出来
我变成一匹马
头也不回地奔走在空寂的
大道上

2022.11.4


《还没取消酸检》

窗外,孩子们背着书包
像移动的金龟子
上班族钻进私家车
轮子碾压地砖上的晨曦
核酸那里人应该少了
我戴上口罩去测
电梯门开了
婴儿车占了百分之八十的空间
“这么早就带他去遛弯?”
“带他去做核酸。”
娃娃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这是世界上最无辜的脸

2022.11.17


《封》

他引以为傲的地下超市关了
我的侥幸心理终于突破了防线
不过还是庆幸前天晚上
买了一提手纸
一袋盐,一棵白萝卜
一兜油菜,一块姜
还不至于感到生活的火棍捅到
空洞的炉膛
燃眉之急暂缓
我围着小区停车场跑了十圈
地面,一半阳光一半阴
天空,两组十字云
我听见——阿门

2022.11.21


《报时钟》

晚起的我
再也不怕睡过头了
每天早晨都有大喇叭喊
下楼做核酸

不管我做什么美梦
都能被它叫醒

2022.11.22


《楼群》

本楼有一百二十多户
现在群里有189人
群里人我都不认识
但他们任何一个阳了
我都是密接
我都成为怀疑对象
没有一个人可以被信任
没有一个人不信任奥密克戎

2022.11.22


《快乐人生》

快乐人生在群里说
今天还没有做核酸采样怎么办
比人家少做一次不会变黄码吗
群主恢复——
居家隔离得红码了
您就别管码了
有人马上发出笑的表情
其实我也笑了
估计很多人笑了
只有快乐人生笑不出来

2022.11.22


《隔离》

就是不让你出去
你天天阴也不行
就让你老实在家
不老实让你红码
你一定会变阳的
不信你等着瞧吧

2022.11.24


《大清早》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
把我从梦中敲了出来
脑子还不清醒
问是谁
原来是大白
啥也不说了
张口就来一根定海神针
回到床上闭目续梦
怎么也续不成
我学海龙王
把被子掀起
哇,好大的海浪

2022.11.24


《雾托邦》

此刻冬天的雾
正笼罩着多个城市与乡村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
人们不花一分钱就可以得到
上百次的采样
不需要上班
不需要上学
不需要走亲访友
不需要卖命
已经实现了无休止放假睡觉吃饭的理想
那些平日里缺爱的
赢得了造爱的大好时光
那些患有社恐的精神病人
赢得了自由自在的居家生活
人们不再幻想乌托邦
这就是乌托邦
不再期冀死后进入天堂
这就是天堂
还有什么未尽的事业
没有了
人们不再选择
一切听从安排
向左转,绝不向右
人们在浓淡不一的雾中活得像神仙
只有梦偶尔陷入沼泽

2022.11.25


《愧疚的方式》

昨天早晨大白上门服务
当我把熟睡中的他叫醒
让他去门口接受检测
他说他又没去那个超市
我说我去过,我报备了
他朝我剜了一眼
我说不报他们也会挖出来的
今天早晨大白上门服务
他自己就醒了主动去门口
早餐后我来到他的书房
告诉他很快就会过去的
上家来检测不是挺好吗
还不用排队不用受冻

2022.11.25


《静默日》

被关的第二天
银杏树的叶子落了一半
被关的第三天
我扒头一望
它的叶子只剩几片了
在风中颤抖
就像我的老父亲

2022.11.25


《白盒子》

去过门口地下超市的人
全部封在家
我规规矩矩呆在家里
等着大白上门检测
大白九点多还没来
他生怕大白不来绿码变黄码
就下楼去居委会大院做核酸
两分钟不到大白来了
我赶紧打手机叫他回来
大白去了别家
他回来后
发现门上安装了一个白盒子
伸手就掰
我说别掰可能是他们做的记号
等大白回来后
我问:你们是医生吗?
回答:是
老公问:门上是什么
回答:如果下楼了,居委会就能看见
我就在琢磨,是谁让他们
在我家门上安了监控

2022.11.27


《他在西青区》

群主宣布小区解封
撒花,鼓掌,道贺
感恩,感谢,点赞
瞬间满屏
群员用最热烈的话
感谢居委会党委书记
感谢居委会工作者
感谢志愿者
我赶紧给快递小哥电话
说我们小区解封了
我的快递可以拿了
小哥说他的小区刚封了

2022.11.27


《请继续》

解封的当天晚上
居委会让居民
把门上的磁卡抠下来
送到居委会去
我让先生去抠再送去
他说他们安上去的
自己来抠好了
我没再劝他去抠
在我们不知情的时候
偷偷在我门上安监控
控制我们出门
那就监控下去吧

2022.11.28


《无题》

它们家族很大
它们35亿年前就在地球上
人类一万年前才到地球
先来后到
先入为主
这个时候怎么不说了
不管你说不说
它们都是地球的主人
谁的身体里没有几十种它们呢
你能杀光它们吗
除非同归于尽

2022.12.6


《扫出了一个习惯》

地下超市解封后
去过里面取预订的奶粉
步入黑暗的前防空洞
扫场所码
测体温
得到坐在黑暗中的老妇恩准后
我抬着两脚拐弯抹角
进到商业区

今天是第三天
再去这里
下行的坡道上我脱掉手套
摸口袋里的手机
像往常一样做好扫码准备
而到了那个门口
不见二维码
不见测温仪
也不见那老妇
一下子空旷了很多
这才想起全国都放开了
这才想起来生活原本就该如此

2022.12.10


《放开了》

不用扫二维码
不用看行程码
不用看24小时48小时72小时一周
是否做过核酸
是否阴性
跟疫情前一样了吗
可是爱逛超市的老年人不见了
游乐园娃娃不见了
通过绿色通道去了别的星球了吗
这种掐头去尾的缺失
让世界看起来
如钢铁
好吧,钢铁就是这么炼成的
我们早就知道

2022.12.10


《我的好邻居们》

全体核酸时
风雨无阻排队核酸
全体解封时
感谢D.ZF.大白.居委会
全国放开时
请求居委会加强电梯卫生
需要钱大家摊
我就不懂了
他们怎么不想想
我们交了物业费
而且不菲

2022.12.12


《无题》

最厉害的传染病是蠢
只要一个蠢货出现
很快就有很多蠢货活跃起来
并获得终身免疫

2022.12.12


《密接》

我要洗菜
他站在水池边削苹果
自言自语削苹果都没力气
我说你离我远点儿
这么近是密接
他说他又不是阳了
我说根据你的症状就是
乏力是吧
平时夜猫子
现在动不动就睡觉
他说他阳了我怎么还好好的
是不是前年从奥地利回来
已经传染上了
现在有免疫力了
我说那你那时
怎么没传上呢

2022.12.13


《炼丹》

有篇文章标题为:
致敬即将逝去的2022
内容只有一个字:操
也许
口罩戴多了话懒得说了
所有的气
经过肉体的熔炉炼成一个字
服下去
让人脸红
让人噩梦

2022.12.14


《计到用时方恨少》

家里有两根体温计
折腾了一上午也没找到
他说一个温度计有几个钱找什么找
我觉得这无关钱的事
而且一直怀疑是他把温度计整没的
他有个毛病
只要我离开家几天
他就会偷偷扔掉一些东西
这次他怀疑自己阳了
找我要温度计
下午去药店买温度计
排队到了我
门口桌子挡着
里边人说没有温度计
连二百多一个的都卖光了

2022.12.14


《抢》

不知道别国是否爱抢
疯狂的抢
抢菜,抢药,抢体温计,抢抗原
这是最近的抢
过去也出现多次的抢
就不一一赘述
貌似几年就抢一次
如果有人喜欢写史
不妨写个“抢史”
也许还能成为司马迁一样的
千古史家

2022.12.15


《靠》

你不抢你都不好意思过夜

2022.12.15


《羊》

放开后
头一波的羊叫领头羊
暂时平安无事的
叫喜羊羊
灰太狼在群里兴高采烈的
划分着
希望所有的人都是羊

2022.12.17


《柠檬》

羊了的老公要吃苹果和橘子
我去超市买
顺便拿了一瓶黄桃罐头
一袋柠檬
突然听到两个售货员说
柠檬十块一袋哦
我不敢相信:
前几天不是三块吗?
她俩说这是专家说的
我马上把专家说的两个蛋蛋
扔回去了

2022.12.18


《冬》

十八日晚上沙龙诗会
我开始咳嗽
诗会一结束就看世界杯最后一场
夜里睡觉脚很冷
起床五六次吐痰
昨晚脚不冷了
老公说退烧药他没吃让我吃
我也不吃
因为体温37.4
到现在没吃任何药
我相信很快会过去的
有没有春天都会过去的

2022.12.20


《一种响亮》

过去没想过半夜咳嗽多么可怕
也没听到过如此多的咳嗽声
我在想他们是不是老人
是不是有基础病的人
他们离得很近
但我无法判断他们在几楼
我只能用咳嗽呼应
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做出过
革命者在牢狱中互相鼓励活下去
胜利将属于我们的壮举

2022.12.20


《草》

第一波羊过去了
第二波羊来了
药依然是紧缺饲料
跟着享有特殊待遇的还有
柠檬,生姜,五花八门的草料
正值隆冬很多草来不及出生
越明年,阳通阴和
百草待兴,天涯何处无阳草

2022.12.21


《冬至》

中午给父亲去了电话
他的嗓音完全正常
我一下子轻松了好多
感冒好了咳嗽好了
自己去药店买药治好的
我还是有点佩服他老人家
他爽朗的笑声
比这正午的阳光还要透亮
他是一个老太阳
我忽然觉得

2022.12.22


《那一刻我理解了死》

咳嗽的第二天夜里
在第N次去我的小展示区
——卫生间吐痰
抬头看画
它们都模糊了
赫本变成双赫本
小天使变成几个小天使
镜子里的我
变成的是
一个面目不清的夏加儿画的
梦里人
猛然记起母亲说的“活着有什么用?”
如果今后就这样了
那活着真是受罪

2022.12.24


《抱歉》

今天是某会员日
当班经理让我去领福利
我犹豫了一下
去?还是不去?
去了,会不会传染她们?
不去,人家可能要送来?
最后决定去
快取快回
等我拎着三个土豆和七个西红柿
回到家时
我才想起来
没跟她们说声:谢谢!


《腊八》


朋友圈里只有一个朋友
发了腊八的链接
群里没有人发图片互动
私信里也没有节日的问候
这是最沉默的腊八节
路上行人极少
太阳灰蒙蒙的照着
这年终的晚景
今天还能喝腊八粥的人
是幸福的人
今天还能大笑的人
是快乐的人
今天在发烧,在头痛,在吞刀片
在咳嗽,在重症病房,在太平间
在火葬场的人
是倒霉的人
都不知道这霉是怎么倒的
冤啊

2022.12.30


《年终》

一直想问儿子是否回来过年
但是一直不敢问
他好不容易从美丽国逃回祖国
他好不容易从上海的封城里解放
他至今是我家最坚强的一个
也是公司里最能坚持的一个
他热爱工作头脑冷静
他好像很怀恋在波士顿的时候
他想去海边散心
我也希望他出去吹吹海风
不要回到北方这灰头土脸的城市
这被奥密克戎统治的衰土

2022.12.31


《2022年最后一个中午》

自由市场里
红色的字条
红色的过年装饰物品
都在告诉你要过年了
每个门脸
每个摊位
都是满满的货物
都那么干净
都那么整齐
就像等着领导视察
采买者只有几个
这可是大中午呀
是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
我问卖菜女人
今年还回老家不
她说不回了
折腾不起了

2022.12.31

图雅TY2023-01-05 18:20:54 发布在 天涯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