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葫芦小传

楼主:春风岸2020 字数:1354字 评论数:1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闷葫芦小时候有名有姓,长大后因为平时不声不响,三拳头打不出个闷屁来,人又长得肥胖,上小下大如葫芦,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叫出来的,很快引起了大家共鸣,没多久真名被人忽略,闷葫芦成了他的代号。
谁也想不到闷葫芦也有抖的一天,这是许多人看走眼的。
闷葫芦父母是同居关系,生下他一年后,母亲跟了别的男人跑得无影无踪。他五岁前随着父亲过了几年。父亲再婚,把他扔给爷爷扶养,自己跟着女人到外省重组家庭去了,以后就再没有来看过他。爷爷是个酒鬼,一日三顿烧酒,菜无所谓,面浇头,几粒五香豆或花生米就是他的下酒菜。对孙子的教养也就是关在家里,给他一口饭,其余随意。闷葫芦从小内向,整日默默无语,一个人在家里乱涂乱画,东拆西毁,反正破屋里也没几件破家具。爷爷有时恼起来就吼几句,狠起来在他头上敲毛栗子。大部分时间里眼开眼闭,任孙子去拆天。
在这环境里长大,闷葫芦书读不进,还有多动症。人家在听课,他望野眼,还不停地骚扰旁边认真听课的同学,老师用尽办法,闷葫芦软硬不吃,我行我素,学校最后把他送回了家。这正中闷葫芦的心意,他白天出去游荡,晚上回家睡觉。爷爷有时奇怪,他中午吃饭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呢?问孙子,孙子回答不用你管。爷爷只是觉得这早晚二顿,孙子的饭量是越来越大。孙子慢慢长大,二十岁时,身高1.6米,体重二百斤,脸色赭红,走路迟缓。孙子在家要和爷爷争食,爷爷醉眼朦胧时会冲他吼:“你人长这么大,还像挺尸一样,在家里呆着,为何不去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啊。”
“你怎么不去工作?”
“我工作四十多年,国家给我退休金,我还要去工作?”
“谁叫你们养我出来的。”
“这要问你老子,你找他去。”
闷葫芦不响了。记事后就没见过父亲几次,这世界上仿佛就没有过父母。他知道旁人都看不起他,也感觉到背后众邻的指指戳戳,听到众口哓哓的厌弃之声。说他是懒汉,长这么大也不去工作,只知道啃爷爷的老骨头。实际上闷葫芦也去劳动市场寻过工作,可是招聘人员一看他矮而肥硕的身躯,迟缓的动作,伸出的那一双手,指甲有寸把长,弯如鹰爪,客气点的叫他在家等候通知,不客气的把头摇成拨浪鼓。
爷爷为长远计,想让他学门技术,托熟人找关系,让他去一家机械厂学做车工,这次他答应了。他在车床边看着师傅做了半天活,就逃回了家:“那是人干的活?我饿死也不干。”
此后,他逼着爷爷牙缝里省下点钱,买了只廉价手机。从此,他除了出来吃饭,整天躲在房里玩手机。看着懒懒胖胖的孙子这样蹉跎人生,爷爷喝酒时常常叹气。
谁能料到呢?六十年风水轮流转,咸鱼也有翻身之时。新冠疫情暴发,封城封路,核酸检测,需要大量的志愿者。爷爷发话了:“你在家无所事事,为何不去当个志愿者,又不需要啥技术的,也能吃上三顿饭,还能为社会做一点贡献。”
闷葫芦在手机里也知道志愿者是怎么回事,感觉套上一身蓝色防护衣,连头面也不露,在社区卡口,对人们颐指气使倒也不错,于是悄悄到社区报名。如愿以偿,他当上了志愿者。
全付武装,闷葫芦变成了个小蓝。几天实习后,他竟然忍痛剪去了长指甲,瞬间像换了个人,抬头挺胸,走路大摇大摆,说话喉咙山般响,对排队做核酸或者进出小区的人吆五喝六,动辄辱骂。老实巴交的老年人被他骂得一愣一愣的不知如何是好;年轻壮汉被他骂得眼睛直翻也不敢拿他怎样。非常时期,对大白小蓝若有不敬,就是对抗国家的抗疫大局,警车在不远处等着呢。
春风岸20202022-09-09 09:58:52 发布在 散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