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适中】男主中风,BG,《流水如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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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MiLamb2016-04-26 07:15: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正文1】
宁和四十一年中秋节。
慕伦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珍珠手串,由着侍女给她梳妆。“格格,今天戴哪一对?红宝石的还是东珠的?”侍女哈瓦尔轻声询问。
她对慕伦的称呼还是“格格”——她从小就跟在慕伦身边,两人一起长大,即便到了京城,她仍不改从前的称呼。
“戴这个吧。”慕伦另拿了一对深碧色的耳坠递给哈瓦尔。哈瓦尔接过来,不情不愿地嘟哝道,“您总爱穿戴这些颜色,偶尔也换个亮眼些的不好吗?尤其今天过节,谁不打扮得光彩夺目……”
慕伦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些,一如既往地静静听着,一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含义不明的微笑。哈瓦尔知道她的用意,每次也只是说上几句而后便怅然地按着她的意思办。
长长的宫道上,哈瓦尔跟在慕伦身后,一边走一边想念离开了十余年的故乡——在这个时节已经寒风呼啸的茫茫草原。她们到了京城,进了宫,才开始正儿八经地过中秋;这月圆的节日,哈瓦尔总要在心里感叹自己又在京城过了一年。
这些话她从不跟慕伦说——其实以前也是说的,三年前起就再也不说了。她稍一愣神,发现自己已经落后了好几步,赶紧跟了上去。慕伦走路的速度总是很快,尤其是沉默不语的时候,越走越快。可她的快又不是着急忙慌的失措,其疾如风却从来平稳。
光是这一条,已经将慕伦与后宫诸妃嫔明显地区分开。她的特别之处还在于,她是现时后宫中唯一的蒙古妃嫔。她原是蒙古亲王的女儿,出身极显赫——去年刚薨逝的太后便出自同一个大家族。
也就是在去年,太后崩逝的数月以后,慕伦被册封为妃,封号为“显”。“显妃娘娘。”一个御前太监迎上来给慕伦行了礼,然后皮笑肉不笑地领她入座。哈瓦尔每次一听人提起这个封号,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册封诏书送到慕伦手中的情景。本来值得隆重庆贺的册封在慕伦深锁的眉头与死死抿着的双唇间再无一丝喜气。
节庆宴饮,只要是皇家的家宴,慕伦永远被安排在头桌;若是有外臣,慕伦便坐在位份最尊、资历最老的妃嫔之间,从她进宫伊始便是如此。她百无聊赖地枯坐着,偶尔礼节性地与身旁的贵妃搭几句话,虽然她知道贵妃根本不与她亲近。贵妃是三年前去世的皇后的亲妹,在姐姐去世后被册封为贵妃,由此开始掌管后宫事务;又因皇帝未再册立皇后,贵妃目前是后宫中地位最高的人。
慕伦听到近处女人们端着矜持却难掩兴奋的笑语。她理解她们难得见到皇帝,一面实在觉得自己游离在这样的后宫生活之外。按照惯常,她开始为自己寻觅一个存放注意力的物事。之前她关注过戏台上杂耍艺人的鼓点,呈到御前的菜式,甚至天边那几颗静谧的星星。她没费多大工夫就发现了不寻常的事情。
太子林正玺迟迟没有现身。
太子打一出生就是太子。他的生母是皇帝的元后,生产时元气大伤,多方调养之下仍告不治。当时年轻的皇帝正遭受平叛战争的洗礼,本已焦灼,又与贤德的皇后生死两别,大病一场。病愈后第一件事就是钦定嫡子的名字,正玺,几乎同一时间又将婴儿册封为太子。
正玺二十余岁,上有长兄下有幼弟,但他自幼受到的关注与宠爱无疑是独一份儿的。因先帝早逝而幼年登基的皇帝给了嫡子最深的疼爱与最好的教育,还破例让他在成亲后与太子妃一起留居宫中。但逐渐地,围绕太子与太子妃的传闻变得耐人寻味。比如,有宫人曾目睹太子深夜离开自己的宫殿,跑到御花园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那之后的好些天里太子妃都双眼红肿憔悴不堪;又比如,嫁给封疆大吏的大公主回京省亲,因皇帝忙于政务先去问候太子,然而公主从太子宫一出来就匆匆出了皇宫,连父皇都没见,连夜离开了京城;另一件让人不安的事则是一个侍奉过皇帝的贵人被发现命丧御花园的湖中,随后皇帝在谕旨说该女媚惑太子,未及查问便畏罪自尽,谕旨还严令宫中上下不得议论此事。
这么一件疑点重重的事情过后不久,皇帝为太子一家安排了宫外的府邸,再后来,有关太子渐失圣心的流言几乎再没有停止的时候。
关于太子的事儿,慕伦都是听后妃或宫人们说的。她与这位太子没什么交集。并且,慕伦不曾生育子女,因此她对于诸如哪位皇子与太子交好之类的事情并不关心。
慕伦的余光瞥见一个太监附在皇帝的耳畔正说着什么。她微微偏了偏头,正看到皇帝面色阴沉。收回目光的时候,她又看了看天上祥和的月亮,心中暗叹。
飓风将至。

MiMiLamb2016-04-26 07:16: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发个文也是过程艰辛这个是古代的故事,预计龟速更文23333
小小地艾特一发@小气质真带劲吖@龙baichuan

MiMiLamb2016-04-26 07:18: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正文2】
慕伦满脑子都是对不祥之事的预想,直到宴会结束,她回延熙宫的一路上,思绪还漫无边际地漂浮着。
她是延熙宫的主人,而偏殿里还住着一位方贵人。方贵人单名一个“湄”字,是个身材袅娜的南方人。五年前她被选进宫,分到延熙宫,第一次见到慕伦时,方湄解释说自己的名字源于诗经中的“在水之湄”。
慕伦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先到了偏殿的里间。方贵人正哄着自己所生的三公主林霁睡觉。皇帝的女儿缘不深,皇子排下来有十多个了,公主却只有三个。三公主还不满三岁,一张小脸肉嘟嘟的,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她已经合上了眼睛,听到些动静又忍不住好奇心偷偷瞄了一眼,瞧见慕伦的身影。她立刻睁大了眼,兴奋地叫道,“母亲!”
三公主称呼慕伦为“母亲”,这是方贵人的良苦用心——这个孩子,在相当程度上是慕伦争来的。三年前的春天发生了一些事情,使得慕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明显回避有关皇帝的任何话题,方湄与她每日相处,当然发现她的异常;有一天,慕伦突然向方湄提出要学跳舞,方湄当时想着让慕伦摆脱阴郁的心境,便答应了;当慕伦也跳得有模有样了以后,她把延熙宫精心布置了一番,极尽华贵,又莫名其妙地叮嘱方湄一定要把握机会。
直到被封为贵人,方湄还没缓过神来。她不知道慕伦为什么将她盛装打扮了一番,不知道皇帝怎么就忽然驾临延熙宫,更不知道原本跟她一齐起舞的慕伦在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自己被临幸到底是事实还是梦境。她只知道在夜深的时候她突然醒来,四下寂静与往常无异,正当她纳闷儿时慕伦轻轻推开门进来了,怜惜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她一看到慕伦苍白的脸色就哭了出来,慕伦一边安抚她一边叹息道,“别怕,我这是为你好。”
方湄温良柔弱但心里有主意。当她生下孩子后终于得以下床走动,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抱着婴儿跪到慕伦面前,请求她同意将婴儿当作女儿。慕伦不习惯这样的称呼,本不打算答应,方湄却继续跪地不起。她说自己明白慕伦当日的苦心是天大的恩德。
“其实没你说的那么好,”慕伦故作轻松道,“只是不愿你像我一样罢了。而且有了个孩子我也是要逗着玩的,我不是全无私心地成全你。”
于是三公主从小便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娘”。虽然很少与父皇见面,可她总能得到许多御赐的物件,从不缺斤少两。
“母亲,你看到月亮了吗?月亮圆圆的,大大的。”三公主不安分地起身爬到慕伦怀里。
慕伦低头看着她亮亮的眼眸,笑着点点头,“霁儿有看到月亮上的玉兔吗?”三公主好奇玉兔为什么住在月亮上,慕伦于是把她平放回榻上,轻声讲了玉兔和嫦娥的故事,讲到一半,孩子已经沉沉地睡熟了,慕伦和方湄对视了一眼,一起出去了。
“姐姐一晚上折腾得辛苦了吧。”方湄替了哈瓦尔,灵巧地帮慕伦取下头饰。自她进延熙宫,慕伦便让她叫自己“姐姐”。方湄手巧,也喜欢给人梳妆,有时也给宫人们盘一个精美的发式。
“还是老样子,习惯了。”慕伦一边说,一边取了一对耳坠下来。哈瓦尔接过来准备收好,慕伦斜睨着她道,“还要我戴亮色的坠子,幸亏没听你的。”
哈瓦尔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湄听出些端倪,轻声问出了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什么事情也没有,”慕伦拍了拍她的手背,“总归是我胡思乱想,你就别跟着瞎想了,早些去睡吧。”
两个月后,方湄回想起当日的对话,总觉得慕伦的“胡思乱想”实在是太可怕了——中秋过后不久,皇帝带着太子和其余几个年长的皇子出巡,然后有一天,传回京城的消息说太子被废,圣驾回銮。
从皇帝回到宫中的第一天起,早前圣体抱恙的流言几乎坐实了。后宫对于皇帝的健康状况一向敏感,贵妃领头,带着几位资历老的妃子一起到了皇帝的寝宫澄心斋。慕伦也被她们叫上了。一行人到了以后御前太监海禄苦着脸将她们拦在殿外,赔着小心说皇帝不见,但传了口谕让她们不必挂心。
方湄发现,从澄心斋回来的慕伦常常若有所思。她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问,慕伦也不提起,于是她只能留心观察。
天明显转凉了。三公主极怕热而喜秋冬凉爽,尽管伺候她的人们担忧寒气过重,她还是天天要跑到外面来吹风。看着不谙世事的三公主在院子里跑跑跳跳,慕伦不时出神。方湄一直在旁边打量着,突然听到不远处侍女们惊呼了一声,她看过去,发现是三公主不小心摔倒了。
方湄虽然知道三公主穿得厚实,摔一下不会有事,终究还是想过去看看以求安心。她正要起身,耳边传来慕伦的喃喃自语,“……看着他摔倒,难怪会受不了……”
方湄一时惊愕,见那边三公主不哭不闹地已经站起来了,便转过头去询问慕伦。“啊?”慕伦猛一抬头,终于收到方湄探寻的目光,“哦,我是在想,如果太后还在,或许能镇得住。”
太后不是皇帝的生母,但皇帝待她一向敬重有加,若事关后宫更会处处征得太后同意。谁都相信如果太后还在,一定会是后宫的定心丸,甚至太子也有可能会受她的保护而不被废黜。
“是啊,”方湄接过话头,“看样子还不定要到什么时候才算过去。”她又看看用手指戳树枝玩的三公主,心里暗叹只有年幼的孩子才能这样无忧无虑。
延熙宫还算是一派祥和景象,尤其是与压抑的澄心斋比起来。御前侍候的每个人都如履薄冰,一是因为皇帝意气消沉、心情低落,碰到与废太子相关的事情还极易动怒;二是因为皇帝心神俱伤又日夜焦劳,原本强健的身体早在回京以前就有些病症了——并不是大的问题,就是咳得有些厉害,有时还突然发起高热;棘手的是,皇帝总说自己是被气的,原本压根儿就没有毛病,因此,被他打翻的药碗不计其数。
海禄将御医送到殿门,抬头看看阴沉的天,皱紧了眉。是他把御医叫来的——皇帝平时午睡都睡不过半个时辰,这一天却睡足了一个时辰还未转醒;他见皇帝脸上泛起潮红似是一副难受的样子,不敢大意;御医来了以后,稍一查看便确定皇帝这是又发了高热。
海禄心里沉甸甸的。他一直在御前,知道太子眼下是废了,可皇帝先前拘禁的一大批人还在受审,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MiMiLamb2016-04-27 08:10: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正文3】
方湄心里七上八下的,眼巴巴等着慕伦回来。还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慕伦再一次被贵妃派来的人请走了,同样也是要一起去澄心斋给皇帝请安。和上次被拒之门外后立刻打道回府不同,这一次请安的时间格外长。
“姐姐,现在是什么状况?”方湄一见慕伦回来了,便不再掩饰自己的不安。慕伦刚要回答 ,瞥见三公主睁大眼睛看向这边,显然也是在听着的。于是她话到嘴边立刻又变了样子,“皇上见了我们,别的没什么,就是精神差点儿,可能是最近事情多,累着了。”
慕伦说完,装作惊讶的样子走向三公主,“霁儿,你怎么也在这里呢?”三公主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冲着慕伦笑,慕伦索性逗了逗她,又把她哄去玩布偶了,这才回过身一脸凝重地看着方湄叹气。
“前一阵儿不是说已经不发热了吗?”方湄悄声问道,“可就这一天的工夫,什么样的话都传出来了,那最吓人的说皇上不省人事情势危殆……”
“这些话也就在延熙宫里咬着耳朵说说,大声一点儿都是万万不能的。”慕伦嘱托道。方湄本也不是冒失的人,一经提醒面上更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给你透个底儿,只是让你心里有数,并不是教你胡思乱想瞎操心,明白吗?”慕伦又说了一句,方湄沉声应了,心里却是一沉。
“是什么病?”方湄压着声音问。
“风疾……你知道那是什么情形吧?”慕伦并不去看她。
方湄愣了半晌,磕磕绊绊道,“圣体一向康健,怎么突然……”
“再怎么康健毕竟也是过了天命之年的人,本该好好调养,可近来没一天安生的。而且之前皇上小病不断,再受点儿刺激可不就……”
慕伦与贵妃等人到澄心斋的时候,皇帝还昏迷不醒,那场面已经让一些胆子小的妃嫔、宫女大惊失色——皇帝面色灰暗,嘴角显得歪斜,涎水流出来了也毫不自知,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不自主地发颤。他的呼吸很沉重,听着隐隐有痰鸣声。
太医向贵妃奏报皇帝的情况,说目前情况稳定,起码无性命之虞,但醒来后会是什么样子还说不准。太医还说,皇帝先前的咳喘和发热看似小事,拖了数日已经伤了元气;现在又突发风疾,再咳起来很可能对心脉有极大的损伤。
贵妃沉着声听了,又转头去问海禄。海禄说,皇上是在看奏折的时候“大厥”的。奏折是关于审讯废太子府中家人的,皇帝看到一半已经喘不上气儿,断断续续极勉强地开口说话,像是要传召什么人,可话只说到一半就全身瘫软地向后栽倒。
待的时间久了,妃嫔一行人都多少觉得殿内的气味有些不好闻。慕伦大概猜到缘由,一边暗自惊诧,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周遭,见众人皆是尴尬难言的表情。她有些怅然,见贵妃皱着眉盯着病榻上的皇帝,海禄向她耳语了几句,然后贵妃神情严肃地嘱咐御前侍候的太监宫女们一定要尽心细致地照顾皇帝,语毕便领着众人离开了澄心斋。
这符合惯例——妃嫔多是请安而极少贴身服侍皇帝,即使有例外,也是贵人以下的侍妾。这样的惯例一方面出于礼制上妃嫔维持端庄威仪的需要,另一方面出于妃嫔多为自幼娇养的贵女的现实考虑,她们很难熬住日夜照料的辛劳,也未必善于贴身照料。
还有一层不能说破的缘由在于,身居妃位或位份更尊的后宫女子往往代表一家或一派的势力,慕伦心里明白,她几次被贵妃叫上一起给皇帝请安也是因为她背后的蒙古王府:她见到皇帝就代表蒙古王府对宫中诸事在相当程度上是知情的。
所以,若哪一位妃嫔贴身服侍皇帝了,便极易引得多方猜忌。皇帝掌政多年,早就深谙此理;谁都认为,皇帝醒来后不会愿意看到一个妃子在自己跟前服侍。
回延熙宫的路上,慕伦心情沉重。即便她知道宫中的规矩,她还是为皇帝病重至此却没有亲人照料感到揪心。
更深的哀愁源于回忆。慕伦回想起她十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皇帝,那时她被皇帝的睿智沉稳与不输于武将的骑射武功深深地折服;当太后、皇帝驾临王府,众人把酒言欢的时候,她兴奋地载歌载舞,在觥筹交错的幻影中她看到皇帝注视着她,长久地微笑。所以当她在两年后被兄长送进皇宫,她全无怨言,只有满心憧憬。近十二年的蹉跎岁月终究磨灭了她所有的憧憬。但她看到一病不起形容枯槁的皇帝,再一次想起当年神采飞扬运筹帷幄的身影,以及那时人前人后都率真明朗的自己,她清楚皇帝仍不是与她毫无关系的人。
方湄已经去睡了,慕伦还对着灯芯发呆。她又想起去年太后在弥留之际留的一句话。那时皇帝和她都在太后榻前,太后握着皇帝的手说“照顾好她”。当时她觉得这稀松平常,因为她一直以来虽有妃的待遇但没有正式册封,身份尴尬,太后一走她更没有依靠了。后来皇帝给她妃位,在她看来也只是为了践诺。
现在再细细回想,慕伦感觉有些不同了。当时太后确实拉着皇帝的手,但眼睛却盯着慕伦;而且这话在当时听着是“照顾好她”,说不定同时也是说给慕伦听的一句“照顾好他”。今天以前,慕伦压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能去“照顾”皇帝——她能做的事情有限,何况三年前的事情过后,她跟皇帝基本躲着对方,鲜少见面;可今天的情况却大有不同了。
“哈瓦尔,你也早点儿休息,明天得起早。”慕伦吩咐了一句,自己理了理床铺躺到枕上。
她思绪飞扬,好多不相干的事情都一一闪过。“真能让我留下来吗?”慕伦闭着眼睛暗想道,“王府远在天边,我与他们也不常来往,算不得隐忧……”
她几乎要睡着了,还在继续联想,“贵妃看样子是不可能的;资历老的那几位也不会去,谁没个皇子,现在又才废太子得避嫌……”下一秒,她即睁开眼,睡意全无——她想到自己从未生育,也没有抚养皇子。
慕伦侧过身子,心情复杂地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半晌,她终于意识到再不睡就真的晚了,于是重新闭上眼,自嘲地在心里自语道,“说不定还能有个天大的优势。”

MiMiLamb2016-04-28 04:01: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有人要艾特@小气质真带劲吖

MiMiLamb2016-04-28 04:02: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来了@小气质真带劲吖

MiMiLamb2016-04-30 06:56: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正文4】
一大清早,慕伦坐在三公主的床边凝视着睡得正香的孩子。她看了很久,直到不知不觉地现出微笑,觉得心情很是晴朗了才悄悄起身离开。
“格格,你真打定主意要去了?”哈瓦尔跟着慕伦去澄心斋,即使已经走在路上了,她仍无法理解慕伦的决定。
慕伦故作轻松道,“对呀,就去看看呗,打不了被赶出来。”她这么说着,心里其实一直在打鼓。她在这宫里见多了尴尬的事情,理论上多这一件也不算多,话虽如此,倘若真被皇帝赶出来了,她可能还是很不好受。为了不让自己半途而返,慕伦一早想好安慰自己的话——如果没被赶走,起码是一件小小的成就;如果被赶走了,那就可以一心一意回延熙宫守着三公主而不用操别的心了。
延熙宫是那么多主宫之中距离澄心斋最远的,慕伦又一向不喜步辇和轿子,于是入了冬的清早,两人走到澄心斋的时候都已经暖得几乎出汗。
见有人进去通报,慕伦明白皇帝已经醒过来了,神智应当也清楚。这么一想,她感到轻松些;下一秒,她又为片刻之后的未来感到不安。
行过礼后,慕伦跪坐在龙榻几步之外的地面上。她暗暗打量皇帝,大体上看,他的气色仍是很不好。皇帝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盖在锦被下的身子也起伏不断,像是躺着难受了想要努力撑起身子。海禄领着两个宫女到了榻边,一个扶起皇帝,一个给他捶背顺气,还有一个拿着帕子等着皇帝把痰咳出来。
所有人都为皇帝的状况揪着心,自然不会注意到慕伦;慕伦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这会儿是个什么神情。她静静地注视着皇帝,脸上全无惊慌的神色,眼神里倒有许多含义,难过,怜惜,不忍。
皇帝没能把痰咳出来,他脸色青紫,过了好久才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些。扶着他的宫女小心地把他半靠在背后的袱枕上然后开始轻轻揉他的胸口。隔着被子,慕伦仿佛看到皇帝的腿抖动了一下,接着她看到海禄在榻边弯下腰似是要掀开被子一角。
皇帝几乎没有出声,只抬了抬左手,海禄就停下手上动作退到了一边。
“你……怎么……来?”皇帝的声音颤得厉害,嘶哑而无力。
慕伦这还是头一遭听卧病后的皇帝开口说话,心里难免一惊,又注意到皇帝说起话来很不连贯,拿不准这是因为他气息不足还是口舌不利。
“皇上,奴婢想留在御前侍候。”慕伦本来就是开门见山的人,又不愿皇帝费神,所以一句话说得格外简短。
“回……回吧。”皇帝闭着眼,语气听着还算和缓。皇帝和慕伦上一次身处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对而言的情境,还是在三年前。
慕伦微微低着头,“奴婢虽愚钝,可一定能好好侍候皇上。现在龙体抱恙,奴婢不忍心袖手旁观……”
“滚……滚……”皇帝突然暴躁起来,脸涨得通红。他的右手扒在床沿,像是想把身体撑起来。“滚出去……”皇帝粗重地喘息,歪着的嘴唇边涌出许多口水,“没……没安……好心……的东西……滚!”
海禄责备地看了慕伦一眼,赶紧扶着皇帝又是安抚又是擦脸,好不容易床上抖得厉害的皇帝才安静了些。
不光海禄,御前侍候的人从来都清楚各宫受宠的程度。延熙宫从来与冷宫无异,但因慕伦的家世,也因皇帝以前下旨明确过慕伦的待遇,所以份例和赏赐是不敢少的,不过下人察言观色的一个眼神与三言两语就不是能控制的了。慕伦早晨跑到澄心斋来,所有的眼神都充满猜疑,恨不得把慕伦从头到脚扫上几遍,看透她真正的想法。
“皇上息怒。奴婢无他意……”慕伦咬咬牙,暗想只能把底牌打出来了,“只是回去后,宫中人少,冷清的时候总容易不安。”
她停了下来,心想说得差不多了;她一直低着头,看不到、也没有意愿去看皇帝的反应和神情。
等了一会儿,皇帝还偏着头看向慕伦,没有说话。慕伦心里叹息,虽说尽力了但到了这时候还是略有些惆怅。“皇上恕罪,”她低声道,“奴婢不敢扰皇上休养,这就告退。”
慕伦俯身叩首,自然看不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站起身欲后退,皇帝微弱地吐出一个“等”字。
“你想……就……留。”他疲惫地说着,也不再看慕伦就径自闭上了眼。
哈瓦尔偷着看了一眼,发现慕伦脸上没有任何喜色——无论刚才要走还是现在要留,慕伦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哈瓦尔知道慕伦是在御前故意摆出这副样子来的。慕伦压低了声音向海禄询问服侍皇帝的细节,海禄虽不情愿,毕竟不能明着怠慢了慕伦,板着脸一一作答,公事公办以后就退后几步,把慕伦晾着。
慕伦问过了海禄,又结合自己的观察,心里有数了:皇帝醒来后意识大体上还清醒;右肢沉重几乎不能活动;吞咽不利,口唇不太能自控,并且,身下小水不断。
慕伦想了一会儿,确保自己将要点都记住了,而后看向榻上。皇帝半张着嘴,大概是因为有痰堵着,他发出连续的呼噜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很明显。
他的腿动了一下,身子也微微动了动,好像不太安稳。慕伦一直盯着看,忽然意识到皇帝可能真的是觉得难受了。
她迅速将手探进被子里,海禄紧张又警惕地看着她,恼恨自己没能及时阻止慕伦的动作。
触手都是湿透的布料,慕伦脸色一沉,仰起头盯着海禄,“公公,我要是不来,恐怕还不知得捂多久吧。”

MiMiLamb2016-04-30 06:57: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海禄心里暗道,要不是你来打岔早就换好了。他终究理亏,也不辩解,只拿了软布来准备给皇帝换上。
慕伦却不让开位置,一手将那些布全拿了,看得海禄莫名其妙。“既然我在这儿了,”慕伦挨着床边坐了一点儿,换上温和的语气,“以后我来换就行了。”
皇帝睡得浅,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一只温软的手触到自己,半睁开眼看了看。慕伦因为没有经验,处处小心翼翼,才刚刚给皇帝换好干净的软布,正要将他身下湿了的垫子也换出来。
皇帝没想到她真的上手做这些事儿,感觉不大自在,身子动了一下。慕伦却完全不看他,只是一直低着头把他的榻上又收拾得舒服了,便起身退开几步,就好像她真的只是个侍女一样。

MiMiLamb2016-04-30 06:57: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下一章有点小小地卡,虽然后面内容已经大体想好了23333想细节是件磨人的事儿==

MiMiLamb2016-05-01 15:21: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小气质真带劲吖

MiMiLamb2016-05-02 11:39: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正文5】
慕伦在人前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澄心斋里的太监宫女要么变成她的帮手要么索性闲着无所事事。海禄在御前当太监总管,世面见得最多,可就是没见过慕伦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要说她有什么目的,可这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每天就只是在照顾皇帝,连自己梳妆打扮都简单到几乎全免了;但要说她单纯是为了皇帝好,她入宫这么多年从未被宠幸,不大可能对皇帝有多深的感情,更何况她恨不得抛开一宫主位或以前蒙古郡主的身份事事亲为。
澄心斋的宫人们自然也都惊奇。头几日,一众人总在议论这位让人捉摸不透的显妃,他们早知道海禄对这位仅仅维持表面的恭敬,于是都学着样子没有任何殷勤可言;往后没过上几天,一众宫人的议论都被沉默的观察所取代了。
因为皇帝似乎特别配合慕伦。
慕伦做什么都极尽小心。她给皇帝喂水喂药,每次都怕动作大了呛着他,所以只让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她还给皇帝按摩,多数时候是按揉僵硬的右肢,但因为皇帝刚进入恢复期,她不敢怎么用力,只希望能多少促进血液循环;清理身下的活儿她基本已经驾轻就熟了,通常情况下她给皇帝换上干净的尿布和垫子之前总会用热毛巾轻轻擦拭,这令皇帝觉得很惬意。
皇帝没怎么跟慕伦说过话,一方面在于没摸透慕伦心里想的是什么,另一方面是他自顾不暇,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样的琐事。与几天之前相比,他喘气喘得更急了,被扶着翻个身都能半天上不来气儿,熟睡的时候呼吸中夹杂的痰鸣声也越来越大。他一直没能把痰咳出来,积得久了,他自己也觉得被拖累得难受,但同时他又不愿也不敢再尝试将痰清出来,因为上次情况没那么严重的时候他就没能成功,这次想必更加难办。
后果终于显露了。那天上午皇帝用药,海禄将他扶起来,由一个宫女喂他——慕伦在外间检查新送来的软布质地是否足够柔软。因为有痰堵着,皇帝刚咽了一口药,还没咽下去就感到一阵恶心,干呕着将药尽数吐了出来。这一用力,他的脸涨得通红,急促地吸气,大概是那口药没完全吐干净,他登时被呛得直倒气儿,半天咳不出来,身子歪斜地直晃,海禄已不大能扶住他。
本来给皇帝喂药的宫女控制不住惊慌地尖叫了一声,又被同样手忙脚乱的海禄狠狠瞪了一眼才醒过神来捂住嘴。皇帝本来心跳得厉害,耳边尖锐的声音更让他心脏猛地一抽,因为惊吓他的双腿也颤抖不已。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总还算没背过气去,连连咳喘,但都无济于事。
慕伦记挂着里面的情况,又见里面有人冲出来喊御医,便立刻放下布料。她回到里殿的时候,榻前早已围了一圈人,焦急地看着皇帝,有的颤着声劝他别急,有的帮着海禄扶住他右臂,还有的拿着痰盂在他右侧的床外等着。这令更加重了皇帝的紧张不安,他不想他们这样围着,可他此刻没法儿说话。
太医还没来,慕伦知道人多反而越帮越忙,赶紧叫这群宫女太监都散远些,那痰盂也一并被拿开了。她从海禄手里接过皇帝,立刻感觉皇帝身上又热又潮,已经出了不少汗。
“没事儿的啊,先缓缓再用力就能咳出来了。”慕伦一手搂着皇帝的腰腹免得他再乱晃,一手将皇帝的衣领口拉松了些。许是终于清静了些,皇帝虽然还张着嘴上不来气儿,但已经平静了不少。慕伦又换成一手从前面护着皇帝,一手在他后背顺气,当皇帝又一次感到痰在上涌并不得不被带着咳嗽的时候,慕伦立刻力道适中地拍打他的后背。
“别怕,这次可以的,一鼓作气就咳出来了啊。”慕伦轻声道,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信心就那么笃定。皇帝自己早已完全没有办法了,听了慕伦的话,便把身子向前一倾,左手撑在床上,猛地吸了几口气然后开始用尽力气剧烈地咳。
皇帝因为用左手支撑,人侧向床内;慕伦为了将就他的姿势,侧着身子帮他拍背。她几乎把皇帝的右半边身体都护在怀里了,发现他没咳两下左臂也已颤得厉害。
不过那已经足够了。皇帝全身彻底瘫软的时候,之前的痰鸣声基本已经消失了。慕伦不敢耽搁,让他后背倚在枕头上稍稍靠着,然后将帕子伸到他嘴边去接他好不容易咳出来的痰。从哈瓦尔手里接过碗的时候,慕伦低声吩咐她准备几条热毛巾和干毛巾来。
皇帝已经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慕伦虽不忍心,还是轻声叫他先漱口,又万般小心地叫他注意别呛到了。皇帝依着她的话照做了,随后歪歪斜斜地仰倒在袱枕上,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慕伦拿着热毛巾给他擦脸,细看之下才发现他额头上沁着汗珠,因为用力眼角也有些湿意;再往下,鼻涕口水糊了半张脸,狼狈而滑稽。
慕伦赶紧帮皇帝一一擦干净了,不愿他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状态。她又想起她第一次见到皇帝时的情形,心里难过,用热毛巾又替他擦了一遍头颈,确保他暂时舒服了。
“好……好累……”皇帝已经无力再发出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慕伦手里还拿着毛巾,只顾着去安抚他,“这下好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哈瓦尔忍不住看了慕伦一眼,她注意到慕伦没有再自称“奴婢”了,这还是头一回。慕伦没注意到哈瓦尔的眼神,只匆匆从她手里拿过几条干毛巾,塞在皇帝的后背和腰腹——她知道这时候换衣服是不现实的,为防止着凉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皇帝还没躺下便已经睡着了。慕伦将他安顿好,又卷起袖子探进被子里将脏乱不堪的尿布换了出来。慕伦心里一沉,因为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她猜测这一阵浓烈的异味缘于皇帝刚才一番动静颇大的折腾再加上突然的惊吓。
这一天余下的时间里,皇帝没再出什么状况。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候,慕伦帮皇帝理好了被褥便退下了。皇帝却没立刻闭眼,唤了海禄来问慕伦晚上是否回宫。
海禄如实答了,说她几天晚上都坐在外间,只在桌上趴着。皇帝沉默片刻,“带她……去、去……偏殿……”于是,慕伦头一回进了澄心斋的偏殿。

MiMiLamb2016-05-02 11:40: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小气质真带劲吖晚上的一更==

MiMiLamb2016-05-03 16:36: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正文6】
澄心斋的偏殿有很多间。海禄只得到了带慕伦去偏殿的旨意,却不知道该带她去哪间。他把情况向慕伦说明,多少有些尴尬;慕伦倒没显出丝毫为难,叫他领自己去最小的或装饰最简单的一间便好。海禄虽然有点儿过意不去,但能少一事则少一事,也就由着慕伦在最小的偏殿里安顿下来了。
哈瓦尔看得出,搬进了偏殿的慕伦心情不错。虽然晚夜里基本每过一个时辰就去正殿看看皇上的情况,全然不算睡得好觉,但慕伦始终很有精神。
她在皇帝面前放松了不少,有时见皇帝精神还足,也引他多说些话。一来二去的,皇帝不时也觉得慕伦在时自己心情能轻松些。
太医给皇帝换了一种药材,慕伦担心煲药的宫女掌握不好时辰,想跟着去看看。
她离开里间的时候,皇帝半坐在榻上,没有睡下的意思。慕伦料想他自己是有分寸的,便只提醒了一句,“皇上,您别累着了,差不多了就躺躺吧。”
皇帝在想事儿,敷衍地“嗯”了一声,慕伦也没太在意只当他是答应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她回到里殿,发现皇帝不但坐着,床上还放着一小张桌板,桌上笔墨纸砚都齐了。看起来,他试图执笔在纸上留下墨迹。
“皇上?”慕伦努力压着声音,仍盖不住她的惊讶,“您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完全不顾身子了呢?”她又气又急,什么礼仪都暂时抛诸脑后了,皱着眉等皇帝的解释。
皇帝右手还极勉强地攥着笔管,面色不善地盯了她好久,“……没规矩……”
慕伦脸色一变,似是恍然醒悟,似是失魂落魄,默默跪下了。
皇帝的不满显然不止于此,“你……难道不知……”他喘息渐急,“每年……皇、皇后忌日……朕要……定要亲书……悼诗……”
慕伦脑子里“轰”的一声,她虽还看着皇帝,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却是三年前皇后去世的场景,以及在皇后去世的数月之前她遇到的事情。
按宫中称呼谥号的惯例,三年前薨逝的是嘉皇后,她的前一任皇后便是皇帝的元后悫皇后。按宫中一贯的说法,皇帝与悫皇后大概是从青梅竹马到患难夫妻亲密,与嘉皇后则更像成熟之后的两情相悦与琴瑟和鸣。
慕伦已经很久不打听后宫宠衰之事,她虽知晓皇帝与两任皇后都夫妻情深,却没有特意记住谁的忌日,只知二后皆于寒冷时节身死;她更不知皇后忌日时皇帝必题诗悼怀,一边被皇帝斥责言行,一边后知后觉了这样的“惯例”,慕伦一时半会儿不知该作何反应。
皇帝多少看出她的不知所措,也隐约觉得慕伦此时虽面色平静,可那静谧的眼波背后似乎酝酿着大的风浪。
他一想到慕伦数日以来的照料,心里一软,觉得自己不该说重话;紧接着,他想到延熙宫常年游离于后宫之外,慕伦不知他的习惯也不是不可能的。
“算了,”皇帝借着叹气的机会彻底平息了怒气,“这……这次不怨……”他见慕伦还跪地不动,神情也几乎没有变化,料想她是被吓着了,更多了一丝怜惜,有意抚慰她,“过、过来……帮朕一起……”他说得口舌生涩,顿了顿又尽量接着说,“一起过来……写……”
“皇上!”慕伦猛地伏地叩首,倒让皇帝大吃一惊。她撑起身子时还低着头,“奴婢扪心自问,这些天尽心侍候。请皇上看在奴婢多少有些苦劳的份上,体谅奴婢的苦衷。”
皇帝莫名其妙地等着慕伦的下文,慕伦深吸了口气,颤着声音道,“奴婢抗旨不遵,望皇上恕罪。”她再次叩首。她站起身的瞬间,皇帝似是瞥见她的神情——那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凄然和忍耐。
他愣愣地看着慕伦匆匆离开的身影,脑子一片空白完全转不过来。他不明白,他不过是说了慕伦两句,这是久在御前的人司空见惯的;何况他也表明了不会怪罪她,也特意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为什么她还会是这么一副痛苦凄绝的样子。
海禄见皇帝有了怒意,早已在心里捏了把汗;就在他觉得事态已经平息的时候,慕伦竟使性子给皇帝脸色看。海禄眼见皇帝怔怔失神地盯着门口看了许久,不禁再一次在心里责怪慕伦。他唤了好几声,皇帝不应他;他怕皇帝一着急又要犯病,先凑近了给皇帝顺气。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收回目光,闷闷地说自己无碍。
皇帝没有办法自己写字,最终作罢,命人收了桌板,澄心斋一时人人自危,就怕皇帝把气撒到自己头上,也怕皇帝再气得发病以致局面无法收拾。
慕伦直接回了延熙宫,她在澄心斋偏殿住了一阵,放在那儿的几样简单物件都没顾上取。哈瓦尔被她闹得忙乱不迭,但她知道原委,自然顺着慕伦的心意。
三公主为慕伦的出现兴奋不已,一整晚都缠着她,后来困了也还赖着不走。慕伦把她哄睡着了才把她送回寝殿。方湄一直派人和哈瓦尔联系着,知道慕伦前些天一直忙着照料皇帝,直到三公主睡下了,她这才有机会问慕伦是不是遇了什么事儿才回来的。
慕伦笑着说她多想,又说自己连着几天没睡安稳觉,可得早睡。方湄也不好再留,只好叮嘱她好生休息。
方湄一走远,慕伦立刻关上房门,回身见哈瓦尔还在房内,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窝到床上,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随即任泪水夺眶而出。
凉凉的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渗到屋里。哈瓦尔坐在一边,一声不吭。她知道那个荷包的故事,也知道这些天慕伦面对皇帝时总竭力避开往事;但终究事与愿违,慕伦出于好意但未重礼节的一句责问却引来这么多的不愉快的事情。

MiMiLamb2016-05-03 16:37: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不是来更文的
周六有考试,预计考完能更一发,敬请期待这两天大家可以脑补一下后续发展

MiMiLamb2016-05-05 11:40: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又变成直播贴了,真是23333333333

MiMiLamb2016-05-06 03:52: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仿佛还是直播贴23333明明已经申请换回主题贴了,但愿码完字的时候已经切换好了233333

MiMiLamb2016-05-07 09:34: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小气质真带劲吖请大家都拜一下度娘,早日换回主题贴

MiMiLamb2016-05-07 12:17: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正文7】
慕伦哭得很安静,只偶尔有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若不往她脸上看去是很难想象她此时正在痛哭的。哈瓦尔在不安的氛围里坐了许久,每次想开口,瞥见慕伦紧紧攥着荷包的手,到了嘴边的一言半语立即尽数化作叹息。
那是大约四年前慕伦做的荷包。那时她刚刚住到延熙宫,此前则一直随太后居住。
是皇帝下旨让她住进延熙宫的,她真正搬进去住的那一天也是皇帝领着她去的。延熙宫离得远,路上经过数道宫门,慕伦只记得最后一道,熙和门。
熙和门绝不是一座宏伟的宫门,只是寻常而已;可自从看到那块门匾,慕伦满心念着的都是令她雀跃不已的事情——皇帝让她住延熙宫;皇帝的年号是宁和;延熙宫外有一座熙和门。
慕伦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皇帝对她的表示,于是她也必然要有所回应。进宫以来,她等这一天等了九年,心里早就清楚无论依循世俗目光还是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她都等不及了——同龄的女子早已是妇人,可她嫁到宫里从未得过宠幸。
这难言的尴尬却没有让她苦恼过,因为皇帝一直待她极好,几乎天天在太后宫里见到她也都会聊上几句,赏给后宫的好东西也从来不落下她。这样慕伦便有了聊以自慰的理由:皇帝忙于政事,后宫多方势力也需要平衡;她与太后同出一族,就与皇帝更亲近更有默契,所以等他打理好了一切才会轮到她。
那时的慕伦沉浸在欢喜中,完全不去想皇帝让自己住到偏远的延熙宫究竟有什么用意,或者说,她下意识地不让自己去想。她素来不喜柔弱女子的活计,因此不善女红,这时候临急临忙地学了一些,就此开始沉下心来绣荷包,一边绣一边想象皇帝收到这传统的定情信物时会是什么反应。
三年前的春天,慕伦终于做好了荷包,时时带在身上,想找合适的时机给皇帝。那天她在御花园里看花,又一时兴起,顺着星星点点飘落的花瓣走到假山的背面。她难得伤春悲秋一番,盯着她的荷包看,漫无边际地编织自己的心事,正出神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假山的另一面传来皇后的声音。
“您得空了也去去延熙宫吧,”皇后说道,“那宫里一个人总是冷清的。”
慕伦敏感地捕捉到皇后话中的讥讽,不过她不在意;她只在意皇帝会说些什么。
“她习惯了就好。好了,不说别的了,难得花开得好,安心赏花吧。”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轻松得已经到了事不关己的地步。慕伦咬着嘴唇,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想“习惯了就好”——像个溺水挣扎的人,她拼命搜寻着一切能让她好受些的解释,然而她终究没能找到哪怕一根救命稻草。
慕伦半倚着假山壁,仿佛没了这股支撑她就会跌坐在地上。出门时只有哈瓦尔跟着,她不敢声张,只着急地唤着慕伦。后来慕伦终于恢复了些神智,想着无论如何回了延熙宫再说。她刚走了一步,脚尖仿佛踢到什么东西,低下头才发现是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荷包,已经沾了泥渍和灰尘。
她们绕出去时皇帝皇后就站在近处。慕伦煞白着脸下跪,而不是一般的蹲安礼。皇后仿佛被吓了一大跳,她本就气血不足,又怀着身孕,浑身发冷似地打寒颤。皇帝倒没有任何异常神色,一边打发慕伦回去,一边握着皇后的手以示抚慰。
慕伦不让人清洗脏了的荷包,没过多久,她大病一场,恢复了元气后她发现皇后待她冷淡了许多,明显是生了嫌隙。至于皇帝,她和皇帝心照不宣都躲着对方,即便见着了她也低着头道“奴婢见过皇上”,然后行礼,再无二话。当中皇帝来过一次延熙宫,是被她请来的,然后在她的安排下宠幸了方湄;深夜皇帝离开的时候她送到了熙和门,皇帝背对着她平淡地说这次顺遂她的心意,从此也不欠她什么了。
哈瓦尔回想这些往事,越发心疼慕伦。她知道慕伦连着辛劳数日,如果睡前再伤了神而后睡不安稳恐怕更加重她的的疲乏。
“格格,”哈瓦尔心里没半分把握,但终究开了口,“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对吗?皇上和嘉皇后夫妻情深对你来说是个痛处。”
慕伦不置可否,“或许是没放下,但倒和她没太大关系,主要是心疼那时候的自己,”她哀伤地看着荷包,上面的纹路被一层有年岁到底尘埃覆盖了些许,“本就不该有羡慕皇后的心思,那时却不明白有些东西本来就不是自己该有的。唉,自欺欺人啊……可怜又可笑。”
哈瓦尔不忍心见她这样,“其实这些天里皇上处处配合,又让你在偏殿住了,他未必是真的无意……”她话没说完,已经看见慕伦摇了摇头。
“哈瓦尔,我确实跟皇上处得不错,也觉得亲近了不少,但今天这就是警告,警告我不要逾越,不能有别的心思……”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自嘲地笑道,“我又有了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我就骗自己说,或许从前皇上是对我有意的,但因为某些原因他不能有意更不能喜爱,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格格,你要不愿意就别去澄心斋了,何苦为难自己。”
“不,还是要去,做事不能只做一点儿,既然开了头,就得看看结尾是什么样儿的。况且,也是对我的历练,是时候该放下了,不能总活在过去。”
哈瓦尔惊异地看了看慕伦,见慕伦早已没有泪水,正要将荷包收好。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又到了澄心斋。

MiMiLamb2016-05-07 12:19: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
辣么多兹磁女主出轨的呼声,楼主有点方(完全没想过出轨的桥段啊23333333)

MiMiLamb2016-05-08 00:21:00 发布在 月儿爱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