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鬼神施礼——婆仙岭野营记

这是我们几位老友组成的“驴友沙龙”以来的第二次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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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在农历九月十三日，地点婆仙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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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预定在九月九日登高（老年节），变更的原因：一是久雨后天气尚未晴稳，二是我们都有点心不从俗。我说九月十三月亮将圆，山巅赏月，差不多有“月下披云啸一声”的韵致，何乐而不为？众人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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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到达婆仙岭预选的宿营点后，特有个性的振荒不干了，他说草坪虽好，但离水泥公路太近，他说他讨厌水泥。啊，可恶的水泥，工业文明时代真是无处不在。年过六旬的我们，好不容易从壁垒森严的水泥建筑中作短暂的逃离，然而，在这荒山野岭中又见着了它，你说烦不烦人？但我知道，方圆几十里的婆仙岭，要找一块像样的平地是很难很难的。这块平地，是因上婆仙岭的公路太陡峭，专劈这块坪地，让爬坡的汽车在此停一停，歇口气再冲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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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理解振荒，但也无奈，只好激他：要找你自己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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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振荒果然兴冲冲地手握军工铲，向坪地末端纵深的丛林中走去，没多久，他就惊喜的叫喊：“这儿有一块平地！”我和程政、才逢跟进去一瞧，果真！宽二、三米，长八、九米，够我们四位爷们安营扎寨。只是茅封草长，荆棘丛生。于是四人一齐动手，手拔刀砍，铲挖锤砸，足足费了两个小时。累出一身臭汗。总算把扎营的平地整理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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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定农村经验的我，一直有些纳闷：这地方怎么会有一块平地呢？如果附近有人家，可能是农民开垦的菜地而后又荒废了。我熟悉这地方，从前和现在从来没有过人家，更没人在这山顶开荒，但这块坪地是怎样形成的呢 ？这时红日正在落山，山巅看落日很美。我被美景分了神，没再往深处去想。何况大家又在催我点火野炊做晚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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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后，赏月、聊天、乘着酒兴踏月登山，凉风习习、花香扑鼻。山野的空气沁人心脾，感觉颇佳。九时许，夜露和凉气袭人，只好钻进帐篷，各各又聊兴未尽，隔着帐篷海阔天空继续神聊。这时，我们高高悬挂在密林深处的马灯的亮光，吸引了一群月夜登山的年轻游客，他们走近我们的宿营地驻足，不无惊羡地喊着说：“驴友！”还有一女生调皮的侃问：“口令。”我模仿《济公传》唱词答：“唵.嘛呢.叭咪吽！”帐篷内外的人一起哄笑，笑得很放肆、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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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时许，倦意袭来，都说不聊了，睡觉。垫上气垫，钻进睡袋后，都不能入睡，各各都说睡不平稳，身体往山下方向滑，我亦如是。调整方向横着睡，又向山顶方向滑。怪哉，明明是一块平地，怎么横竖都睡不平稳呢？折腾个把小时后，三顶帐篷内渐渐传出鼾声，我听着他们的鼾声，也慢慢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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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时许，内急，钻出帐篷小解，分明看见一个黑色人影在振荒的帐篷附近徘徊，疑是那个疯子（傍晚野炊时，他曾在我们的营地逗留许久）于是喊了一声：“谁？干什么！”喊完人影突然不见。常识知道疯子行为诡异，不见就不见了，懒得去深究。寒气袭人，赶紧钻进帐篷。习惯是夜起后久久不能入睡，隔着帐篷听见伙计们鼾声如雷,睁着眼睛看见在月光的映照下，树枝竹影如画一样贴在帐篷的尼龙布上。风儿刮过，摇曳移动，如动画……蓦然，清清楚楚的看见离我的帐篷只有两尺远的外侧，一个黑影躺在一把竹制的睡椅上……深秋季节的深夜，荒郊野岭的，哪来的人，怎会搬一把睡椅来睡在这儿呢？太奇怪了！我惊得裹着睡袋坐了起来，怀疑自己花了眼而产生幻觉，赶紧揉揉双眼，一切景象仍在，伙计们的鼾声依故…… 心想这一定是遇见活鬼了！幸庆和奇怪的是，自己没有丝毫的恐惧感。于是回想、分析。原来我们的营地，不是什么荒废的菜地，而是将平未平，将废未废的老坟地。老坟地还多少有些凸状，所以我们睡不平稳；小解时看见徘徊的人影，不是疯子，而是坟主人从外归来，归来后发现他的居住地被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占据，很大度地没有惊扰我们，让我们继续酣睡，自己却搬把睡椅将就这一夜算了……真乃友善之魂，谦谦君子——我看见他，而不害怕，就完全可以佐证他没有生气，没有动怒，心平气和地给我们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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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时我已本能地双掌合十，准备念早些年和尚朋友教我的密咒（此咒屡试屡灵，曾在危急时救护过自己和朋友）但想想不行，是我们占据了他的地方，反将他驱赶，岂不是以“法”欺人吗。此刻想起一个段子：一天深夜，一房主人家闯进二名陌生人，要在房主人家住宿，房主人不同意，陌生人提出开会表决，结果二比一——陌生人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所谓“民主”，强行住了下来。这种“民主”实质上是霸道。如果我使用法咒更是霸道，我们都是文人、作家，这种行为绝对不屑与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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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彬彬有礼地对帐篷外的黑影说：“先人，打扰、吵闹您了，实在对不起，为表歉意，明早我和朋友将用酒肉为您祭祀，望海涵笑纳。”说完，我深深地对他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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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毕，帐篷外的黑影忽然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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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则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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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我对朋友们说起此事，个个惊得目瞪口呆，问我为什么不害怕。我说，只要礼数到了，神鬼都会领情。于是，我吩咐他们收拾好帐篷，打扫干净营地（坟地），摊上塑料布，摆好酒肉供品，毕恭毕敬地将坟主人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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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这篇“鬼话”，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