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20日

楼主:杨谊 字数:51954字 评论数:5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1,序曲

儿子有过敏性鼻炎。表弟说,他的过敏性鼻炎就是在北京给一个老专家扎针给治好的。乘着儿子才上高一,假期又没什么活动,我决定带他去北京。

儿子3年级开始流清鼻涕,口袋里整天揣着手帕,每天都得换一条,同学们亲切地称之为“鼻涕虫”。手帕在我家非常珍贵,因为这年头竟然买不到手帕!这几条还是幼儿园留下的(那时规定非得胸前挂手帕),外婆寄来的。它的优点是可以反复使用。

到了初中,班主任对儿子说,求求你,能不能换成纸巾?别再用手帕了。手帕上沾满了鼻涕,又在口袋里焐干了,皱缩得像一块抹布,再拿出来用,班主任一看就反胃。毕竟她是年轻女性,儿子又不是她亲生的。

不过圣旨到,儿子就要坚决执行。手帕开始下岗,进入家庭历史博物馆。这样我家就增加了每日5毛钱一包的餐巾纸开销(感冒则另当别论)。

其实我也带他看过不少医生,试过各种方法。医生都说,这病治不好,治好的就不是这病。现在过敏性鼻炎的发病已达到40%了,文明病。乡下孩子少得,美国最多。

这可冤枉了我,儿子虽然生长在城市,但我下决心要让他在泥里滚大。他的一双手,向来都是“乌龟爪子”(脏得发黑),人们常说,这哪像医生的孩子?

不过在连续吃了一种药达2年之后,儿子鼻子已经好了一大半,但未除根。这次我就是要带他去北京斩草除根。

为了慎重起见,我电话联系了医院,问明了地点、日期、路线等等。就在我不明就里,忍不住插嘴时,对方大声呵斥,你嚷嚷啥,你嚷嚷啥,你嚷嚷啥?连续3遍,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然后他威严地停顿了几秒,才快速、含混地又说了一遍,我还是没听懂,但不敢再问,只得赶紧记录下他的发音。

后来去北京害得我好找,他只说了行车路线,没说医院在哪条路上,门牌号码是多少,我们又是坐飞机去的。我甚至打算先到他指定的火车站(北京有4个火车站),再坐他指定的车,到他指定的站下。

可我们在北京混了几天后,无数次翻阅地图,根据发音的站名找到了可能的路名,再坐车直奔了去。

可下了公共汽车,问谁谁都不知道有这个医院。后来问了一个正在扫地的50多岁的女清洁工,她指着遥远的方向说,那里可能有一个吧?你再去问问。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不到万不得已,我是再也不会打电话的。

这是个专家组成的诊所,在一条大街上的小街上,有现成的门牌号码,他为什么不说呢?要是说了,我自己也找得到。一个很容易的事情被弄得这么复杂。唉,北京人的火暴脾气看来还没改啊,20年前的印象再次得到印证。

杨谊2022-01-13 10:12:28 发布在 红袖天涯
是的
杨谊2022-01-13 17:57:54 发布在 红袖天涯
确实是很难根治,各种方法都用尽了,好了99%,但每天早上起来还是打喷嚏,流鼻涕
杨谊2022-01-14 10:20:18 发布在 红袖天涯
2,北京的大

虽然以前对北京有过太过空旷的印象,但这次却不同了,身体力行,用脚来丈量北京,那只能叫苦连天,哭都没眼水。

先是下飞机,有朋友来接。多年前曾见过他一次,不记得了。我们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他的名字,打算出机场的时候举着。就在我们到了门口,放下行李,找出白纸还没打开时,身边的一个位男子说,请问你是杨谊吗?我一怔,但还是顺着惯性打开了白纸,给他看了名字。

他还认得我,可我对他没有一点印象了。经过他的反复提示,再看他的脸,似乎有模糊的印象,也许这张脸在15年前确实见过。

然后他就带我们去地下停车场去取车,那个路漫漫啊,好象永远没有尽头。我们是在走廊里走的,等于绕着机场走了一圈。机场也是福州的若干倍大,放眼望去,一望无边。我好后悔有人来接机,不然,我一出门就坐机场的车子,也省得走这么多冤枉路。

很快,车子就上了高速公路。我很惊讶市区会有高速公路,在我印象中,远途的车才上高速。看看路也不是太宽,两边的白杨树也都干枯地冻缩在路旁。我叫儿子看白杨树,说它在北方才长得好,直上云霄;在南方就长不好,又矮,又分杈,还长虫。有篇文章叫《白杨礼赞》很有名,课本里都有。儿子说没见过。大概课本现在取消了?我自言自语。

虽然有住处的地址,但朋友还是绕来绕去,说这块不太熟,什么地方左转,什么地方右转,不是可以随便开的。弄得很神秘。我没开过车,不知道开车的规矩。但就我在福州的知识,自己生活的城市,哪能找不到地方呢?他还说,北京是北边和西边发达。

后来一次表弟在送我回住处时,才说了,这都是立交桥惹的祸。北京立交桥特别多,桥桥规矩不相同。这个桥,你欲左先右,绕个大圈;那个桥,欲右先走岔道,再钻桥下。眼看到了我的住处,步行一抬脚就到了,可车子要先上桥,下钻上跨,在层层叠叠、四同八达的桥上绕了个8字。方向感极好的人,才能蜜蜂似地回到目的地。

唉,我还说,如果我在北京生活,也许买车,因为一出门就叫苦连天。可是,这样的话,即使买了车,也是晕头转向,找不到北。而且,有车也不省时间,路上动不动就要几小时。儿子说,这就好比天天在两个城市间跑。我说,在欧洲,等于在两个国家之间跑。

北京大,实在是太大了。人们都说,在北京千万别打的,一打几十元,上百元,打不起。我们就恪守这条原则,坚持坐公车。
杨谊2022-01-14 10:25:50 发布在 红袖天涯
3,北京的交通

然而,不是所有的汽车都可以到达目的地的。可以这样说,没有哪一辆车刚好可以贯穿整个北京。以我在其它城市的经验,一般都会有这样的一路车。

这就难为了我们。幸亏我也是个江湖高手,叫儿子买了张地图。20年前我到北京的印象,只局限在某地,整个北京没系统地跑过。这次在北京,我们看烂了两张地图。

儿子是个初生牛犊,没见过虎。他说,没出过门,一出就出个远的。他在地图上看着针尖大的字,找地方。有些能找得到,像,天安门、长城;有些根本找不到,像某个医院;再找车子,有100多路,每路后又有几十个站名,在什么地方换什么车呢(北京叫倒车)?我们都不知道,所以儿子往往看一会就放弃。

我出了个主意,看景点介绍,那上面会有几路车,然后再问人,怎样到那些车站。本地人不就是个活地图吗?问他们,可比电脑搜寻都快。我家乡有一句话,路在嘴边。

后来,路熟了,我们发现,我们以前走了许多冤枉路,本来从右边坐车,一车很快就到,结果我们非守着来时的路线,从左边坐车,转几次车,绕个大圈才到。

北京的车站还有个有趣的现象,呈三段式和内外式,即同一个车站,这几路凑在一起,几十步开外,又有几路凑在一起,然后又有一个,而且站名还不相同。这又让我们走了好多冤枉路。明明出去的时候,站名是某某西,回来的时候,坐的另一路车,站名只有某某,或者没有这个站名。我们来的时候坐车,明明看见有这些路车在这里停的,怎么会没这站的名字?我们只得提前下车,怕坐过了头。可当我们走了一站,经过车站时,一看到这车也在这里停,连说,亏了亏了。

后来我们学乖了,把出门的这三段式上的,和对面(回来要停的)的三段式上的所有路车和站名都记在了本子上。一需要坐车,立刻翻本子。有的三段式还隔条马路,过马路又要过天桥或地道,实在太麻烦。

后来我们情愿花钱,哪怕坐上一站,花一元、两元(空调两元),让车子带我们穿马路,再转到刚好不要走路,就在三段式中某一段内停的车,再转另一辆车。

更奇的还有马路内和马路边的车站。那次我们要坐某路车,问人站在哪里。有人就告诉在哪里哪里,走走就到了,很近。我们走啊走,腿都跑软了,穿过几个立交桥,来到车站了。可找遍了三段式,也没这路车。再一问,原来这车站在马路的里面。

这问题外地人一般不好理解。北京的大马路被分成3条道,中间一条最宽,两边有很窄的绿化带,绿化带外面又是窄一点的马路,然后才是人行道。

我们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个呢?光注意到绿化带上用绿帆布搭起来的罩子,矮柜台一般排列在那里。我还对儿子说,你看北京特色,小冬青树丛受不了这里的风雪,必须罩在里面。也有的大树前面也挡着这样的一面帆布墙,上面还写着“严禁攀爬”。

哈,现在攀岩成了时尚,人们见了什么都想往上爬。警告语往往随着时代而变化,比如以前的“严禁吐痰”,现在加了两个字——“口香”,变成了“严禁吐口香痰(糖)”。儿子问,为什么要“严禁吐痰”?是不是中国人的痰特别多?我说,也许是吧。儿子在光洁的地上果然看到满是块状的斑斑痕迹,就像发现了新大陆,说,这就是痰的痕迹吧?我说,是啊,中国特色。

再说绿化带,马路内的车站,都在绿化带上。要到绿化也不容易,得下地道。难怪我们在穿地道时,发现有岔道,当时还没理会,原来那些很窄的小道是到绿化带的。这让我想到了地道战里的“环环皆相连,处处有岗哨”。

我们大年30晚上在王府井等不到车,回不了住处,眼见街上人越来越少了。这才注意到末班车的问题。儿子一研究,怎么都是8点、9点啊。我慌了,说,不论遇到什么车,赶紧上了再说,好歹离住处近一点,真要没车打的也便宜些。一句话,都是为了省钱,人活受罪。

后来我们出门,注意头班车时间,回来,注意末班车时间,别没车了还傻等。
杨谊2022-01-16 15:42:35 发布在 红袖天涯
谢谢
杨谊2022-01-17 12:56:21 发布在 红袖天涯
北京的冷

但有天,头班车还是让我们吃足了苦头。医院要我们7:30去检查。因为拿不准到达医院路上转车所需要的时间,宁可早也不可迟。儿子也算好了,某车的头班车是5:30。这样,我们5点起床,弄完,上路,到达车站5:40。满天的星星还有月亮,那一天刚好最冷。

儿子开始还很乐观地说,我们可以看日出了。我解释说,小说里经常说,东方露出鱼肚白,就是东方发白了,别的地方还是黑的。

路上行人很少,也有公交车亮着灯开来,停下,偶尔有人上车、下车。可我们等的车就是不来。我说,头班车是5:30,不代表他们所有的车都出动,只是开出一辆,或2辆,而且是在起点站开来,路上要有时间。也许它已经来过了?我们要等它循环完了一圈再到这里。

怎么没看到人早锻炼?这在福州很普遍啊,5点就有人在街上活动了。大概是太冷了,或者是天亮得太迟?这儿接近北极,冬天昼短夜长,北极冬天还没有白天呢。儿子学了地理了,对这些知道得比我还多。我中学时,地理课被砍掉了,我这些知识都是自学成才。

一开始,我俩还有温度讨论天亮得早迟的问题。后来就不行了,儿子说,受够了,然后开始怀念福州那美好的天气,接着儿子躲到了车站牌子的后面,缩着头。然后又说,我怎么到哪里,风就到哪里?我明明试着是北风,可是躲到这里风又从南面来了。

在后来上车经过一座建筑物时,看见上面显示的温度是零下12度。我们为了风度,都没穿毛衣(没带毛衣到北京),下面就两条单裤。我上面是一件呢大衣,儿子上面是临来时,在福州买的棉袄,很时髦,很薄的那种。我还算有远见,坚持要儿子带上围巾。这样我俩的脖子上就多了根救命的稻草。

我的呢大衣有帽子,我一出门就把帽子拉到头上,但那并不使我暖和,只是挡了风,耳朵不那么剧烈地痛。儿子买棉袄时,我一再嘱咐要带帽子的,但他坚持不戴帽子,怕弄乱了发型。帽子挂在衣服后面,纯粹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我们对北京的冷的估计严重不足,长春的冷我是领教过的,那是穿着单衣进冰箱的感觉,风像刀一样地割得脸疼。

刚来那天,天是灰蒙蒙的,我记得有人说过北京的空气不好,我以为这就是北京的天气,但后来北京倒是一直大晴天,这还让儿子很失望,他就是要来北京看雪的,结果天天大太阳,蓝天白云,空气好得很。只是能看到一处处吐着白烟的烟囱,吃惊地以为北京到现在还能容忍这东西的存在,问了朋友,才知道那都是取暖设施的烟囱。没有,活不了命。这也算是北方的一大特色吧。

表弟说,今年北京是暖冬,才下过一场雪。儿子就到处找残雪。我说,北京的雪有特点,和江南家乡的不一样,就是不化,干,风能吹着走。

儿子一找到残雪就欣喜异常,用手搓雪团,扔到远处,一扔,雪团就散了,扔不远。他就用脚踩,还说,北京也不冷嘛,最多和福州最冷的几天差不多,我能抗得住。福州最冷也到过零下8度的,但不超过3天,一般都10度。

零下8度那天,儿子依然只穿两件球衫,打的出去,司机说,今天早上结冰了。然后儿子对我说,咦,好奇怪啊,我没动,腿在自己动。我说,这就叫冷得发抖,体会了吧。
那个冷,和现在没法比,那只是小试牛刀,现在是飞机大炮!短暂的冷和长久的冷有着本质的区别,而风又加剧了寒冷的痛苦。有科学家做试验,光着身子在零下20度,还能抗得住2小时,因为空气是热的不良导体,身体散的热,能在周围形成一层温暖的保温层;可风一吹,就受不了,体温丧失太快。我们在绝望、哆嗦、痛苦煎熬了40分钟后,车子来了,我们像见到了亲人一般地扑了上去,临上车,我还不忘叫儿子,快看,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
杨谊2022-01-17 12:59:01 发布在 红袖天涯
北京的雪

这一天之所以这么冷,是因为头天下了一场雪。房间里温暖如春老是让我们有个错觉,外面不冷。昨天早上清洁工来的时候,就说预报要下雪,我们还不相信。我说,天气要转冷才会下雪。

昨天出门的时候,在巷口等煎饼果子,天上果然飘起了难以察觉的、灰尘一样的零星的雪。我说,下雪了。儿子不相信,过一会,雪稍微密集一些了,儿子才注意到了,说,这就是下雪?太没意思了。福建没雪,他没见过。

等我们坐车子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雪开始有点规模了。地上也有薄薄的一层了。儿子很兴奋,在雪上走着,说着各种感受,比如,踩在雪上,有咕吱咕吱的声音;落在衣服上可以掸去;掉在头发缝里也不化。快照相,照雪景。我给儿子好一顿照。路人都觉得我俩很奇怪。

就像发生在海边的事一样。我一同事说,她有次在海边,见一内地人激动地大声喊道,“我终于看到海了——”我这时也把这故事讲给儿子听了。

“为什么没人打伞?”儿子又发现了新大陆。

“大概雪是干的,不容易化。安徽人下雪就打伞,雪是湿的,落地就化。除非极冷,又连续不断地下鹅毛大雪,地上才有厚雪,一夜过来才会结冰。

到了医院,见停着的小轿车上有雪,儿子用手抓雪玩。到了医院门口,见一妇人,怀揣脸盆,抓着盐一样的东西,往地上撒。像农民撒肥料。“你这是干吗?”我好奇地问。“除雪剂。”“有这东西?”我觉得很新鲜。“管用吗?”“管用。你看那雪化了就是撒这个撒的。”

看着门前有一片无雪的地,难道是它的功劳?也许这就是盐吧?盐的冰点比水低,做冰淇淋可以用盐水做冷却剂。同样的道理,盐水在这个温度不结冰,所以雪就化了。厂家利用这个原理,把盐当作除雪剂卖钱?又是一个极好的创意。

到我们中午出医院,雪已经下得很有规模了,一片白茫茫的。儿子随手都要抓起雪团搓了扔出去,一会手就冻得不行了。他说,失去了知觉。为了让他好好扔雪球,我后来还给他买了一副“皮”手套,才8元。结果没派上用场。

当然儿子也在下坡时重重地摔了一跤。这时我们就觉得上、下坡上的水泥地上刻着的倒钩般的深沟条纹,这时派上了用场了。在那上面走,一点也不滑,像穿了钉鞋。我们先在故宫看到这东西还觉得很怪,原来是防滑的。

马路上的雪已经和烂泥一样了。儿子心疼他的高价运动鞋,说真恶心。我说是车子轧的,加压产生热量,雪处于半融化状态,成了冰淇淋。他说,为什么是黑的?我说脏啊。他说,那这一批化了,把脏冲走了,下次的雪就是白色的了。

店家都在自己的门前扫着雪。一个大店前有一群人用一个专用的东西铲雪。开始我以为是公交车站的牌子,后来看许多人都拿着,才知道是专门铲雪的。还有个类似推土机的东西,前面是个大弯铲,后面是个长长的把子。

后来在天安门广场,还真看到了推土机铲雪。

晚上回去,路上看到店家门前都堆起了雪人。毫无例外的都是,胡萝卜做鼻子,怀里抱个扫帚;有的给它戴个破礼帽,现在没有煤球做眼睛了,眼睛就五花八门了。最有意思的是一个店前做了两个雪人并列着,一男一女,2人之间还嵌了这个店自己的婚纱广告。又是一个极好的创意!

回去看电视,见记者对下雪也和我们一样兴奋,到处采访。一会问扫雪的人,“你为什么来扫雪?”一群女人尴尬了半天,并没有说出,“是我们自愿的,因为下雪给行人带来了不便。”这样伟大的话,而是说,“是公司派我们来扫的。”

记者也介绍了除雪剂,看来这回假不了了,这玩意不是盐。然后又告戒家里有车的人,这几天不要自己开车,以免车祸等等。

令儿子大失所望的是,下午雪就停了,第二天又是个大晴天,马路上就和没有下过雪一样,一点痕迹也没有。这才叫《大雪无痕》。有的路上还留有白色的粉末。这大约就是除雪剂了。刚来北京时,儿子到处找雪,硬说这就是雪。

杨谊2022-01-18 13:43:57 发布在 红袖天涯
谢谢
杨谊2022-01-19 12:26:56 发布在 红袖天涯
北京的冰

那时找不雪,但找到了冰。凡是有水的地方,就只有冰。哪怕是地上一滩积水,或滴下的水,都成了冰。儿子见了都要在上面溜一溜冰。

儿子以为滴水成冰,就是水一滴下,立刻成冰,就不停地吐唾沫到地上,看有没有结冰。我说,没那么快,就是在冰箱,等结冰,也要等好久。要在东北差还不多,零下3、40度,解出的大便立刻结冰。

儿子还不死心,到动物园,特地在经过一个拐角时,吐了一口唾沫,这样标志明显,回来找得到。3个小时后,我们看了天文馆回来,一看,唾沫结冰了。儿子很高兴,说,起码,它是在3小时内结冰的。

儿子见到湖面都结了冰,就想下去走一走。最早见到的是长城居庸关下面的小水库。那岸边上还停了游船。现在可能改溜冰了。就是不溜冰,下去走走也行。我们抱着希望,来到岸边,但栏杆锁了,进不去。儿子想翻过栏杆到冰上走走。我说算了,万一冰破了,掉下去,没人救。周围没有一个人影。后来我们也发现栏杆上写“严禁到冰面上,危险。”

后来在动物园、圆明园、清华大学,都见到了冰湖,也都见到这样的字样,就都没下去。但清华大学的游泳池里的冰被敲开了个正方形,有不少中老年人(还有一位女士)在这里冬泳!他们的皮肤冻得都通红。儿子对他们简直不能理解。

最让儿子兴奋的是颐和园里的湖,这也是我灌输给他的最美好的冰湖。我说20年前,我在湖上走过,照过相,湖上还有人骑自行车,溜冰,还有花样溜冰。要走就到那上面走。

湖的广阔超过了儿子的想象,又是一望无边。唉,北京什么都大,连湖都这么大。儿子感叹着。实际上在桥的那一边还有湖呢,这是我后来在地图上看到的。我们以为到了桥也就差不多了,根本没体力走到桥那边。

在一个小亭子前,见许多人都从那儿下湖了,湖上也有许多人在走。我们下吧,这儿给下湖,肯定很安全。我说。但我还是很担心,老想着有人掉到冰湖里的报道,还有志愿军救落入冰窟的朝鲜小朋友而牺牲的事迹。

这样吧,我们跟在人后面走,人们没去过的地方我们不去。我这样对儿子说。然后又说,我们走路应该比较安全,不像溜冰,冲力很大,发现冰破了,已经来不及了。

冰上有很深的划痕,不知道是人划的还是它自己裂开的。太阳在冰上很亮、也很凉,没有热气,有很长的倒影,很美。冰上也没有想象的那样滑,“紧走雪路慢走桥”,我叫儿子小碎步走,重心别移,像走舞台步。我给儿子照了很多相,他也学别人样,趴在冰上照了一张。然后他找小的冰块,用脚踢着玩。

湖上没有人骑车,也没有人溜冰。我们远远看见了那座桥,只是走了一半就打道往回走,太累了。

突然,儿子重重地摔了一跤,痛得他半天爬不起来,我赶紧去拉他,忘了给他拍一张留念。这是来北京的第一跤,下雪那是第二跤,也没捞到排照片,等想起来,他人已经爬起来了。不好叫他再躺倒照相,那也假了。

后来从游船码头爬上来,翻过栏杆才发现,这边也挂着“严禁上冰”的牌子。我们上岸后,见一老人在冰上坐下换鞋,然后溜了会。可能他想穿过这冰,回家去吧?

儿子摔的这些跤都不算什么,后来他就惨了,摔了十几跤。遗憾的是我都没拍到。

那是老外邀请我们到北大的湖上溜冰。“今年是暖冻,这几天特别暖和,许多溜冰场都关了。”老外的妻子,我的表妹说。

儿子有过溜干冰的经验,他穿着冰鞋居然能站起来,还能走几步。然后他就到网子围起来的里面的湖面去溜了,等我进去要给他拍照片,他已经摔了无数次了,不过后来已经溜得很象样了。他后来又有几次摔倒时,他很快就爬起来,我也来不及拍。

杨谊2022-01-19 12:28:55 发布在 红袖天涯
遭遇老外

在北京到处都可以见到老外,儿子说,比安徽人在福州还多。

有次还见到几个黑人也在挤公交车,我担心他们听不懂站名,不熟悉路线,结果,他们比我们还熟,到了站,站起来就往外挤。

这是肤色体貌不同的,还有需要特殊条件才能辨认的亚洲人。有许多旅游团,举着小旗,上面是韩文,再看他们的穿着打扮、神情,知道是韩国人;还有日本人,儿子一听,就知道,因为他为了看日本动画片,硬买了一套日语书,能结巴地听懂几个字。我是在大学时,也学过2年的广播日语,不过都还给了它,50音符都读不全,但可以知道,这人是在说日语。

在王府井小吃一条街,老外最受欢迎。许多韩国人对烧烤有兴趣,有个韩国青年指着鹌鹑蛋说,鹌鹑胆,我说,鹌鹑蛋。他立刻说,鹌鹑蛋。

一个韩国男孩简直把小吃摊变成了练习中国话的基地,指着盘子里的东西一样样地问,摊主也就耐心地一样样回答。一对中东模样的小青年,男的正在吃油炸蝎子,女在给他拍照,可男的突然一声惨叫,大约舌头被咬了。我们都笑成了一团。看来他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照相,稀奇啊。

一对老夫妻被小贩过度热情弄得不知所措,看着那些蝎子,吃又怕,不吃又对不住好客的中国人。我表示我也怕,不敢吃。老夫妻俩对我很感激,我们都大笑着。后来又遇到,又笑,像老熟人一样。我不敢再套近乎,怕人家以为我有什么企图。一般富人对穷人都防着点,我也自觉。

听亲戚说,他的一个台湾本家早些年回来探亲,受到热烈的欢迎,虽然他带了很多首饰送了人,可和人握个手,手上的戒指就没了。到走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下来,送了人,换成了老乡的衣服。

晚上还看到一个年轻美貌的女老外一个人在街上走,真大胆。我在外国,绝对不敢这样,我只到过泰国。

让我们最没想到的是到老外家做客。

表妹嫁给了一个美国人,这个美国人要到北京做科研一年,全家都来了。

我准备好了英语,准备和老外好好聊聊。我英语好我怕谁?进了门,我准备说,“嗨——,见到你很高兴,欢迎来中国……”

结果什么也没发生,老外没有“嗨——”,我也没有“嗨——”。我看老外比较不自在,想想算了。好比我到外国,老外一进门就要跟我学中文,烦不烦呐,顺其自然吧。我只拍拍我的儿子,对他用英语说,“我儿子,16。”

然后老外就出去办事了,我们就和两个孩子玩,我给他们折纸,这是我的绝活。什么手枪、坦克、飞机、猫、猴子上树,把他们乐得。他们都是双语,厉害着呢。表妹忙着烧菜。

然后老外又回来了,和我们坐在一起看电视。他一言不发,我们也一言不发,他女儿想用英语对他说我折的东西,不会说,他们许多英语也忘了。我就用英语说,枪、坦克。他儿子在看电视上的米老鼠,然后老外对他儿子说了什么我听不懂,他儿子也对他说了什么,我也听不懂。坏了,今天要出丑了。

这时,我非常怕老外找我说话,就假装埋头努力地折纸。而偏偏老外拿了本地图,坐到我旁边,突然翻开地图,指着福建对我用英语说,“你是从福建来的吗?”

啊,我听懂了,更应该说是我看懂了。我连忙用英语回答,我是从福州来的。也指着地图。接着,我赶紧自我介绍,像对着英语口试的考官。

我也确实考过英语口试,那年有劳务输出,我报了名,笔试通过了,卫生部来人口试了。我告戒自己不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露出半个中国字。听不懂,就“怕蹲”(paden,英语,没听懂)。

为了防止考官乱问,我准备好了我的故事。在她问了一般的问题,诸如出生年月、何时何地何校毕业、在何单位等等,我都听懂了,并回答了后,果不出所料,老太太问了,你那里都有些什么病人?坏了,我立刻用准备好的话回答道,没有病人。老太太奇怪了,没有病人?那你上班干什么?我说,我学英语。老太太没辙了。

接着进入下一个环节,朗读一篇指定的文章。这是我的强项,我一拿到文章就可以读,不论中文、英文,而且一读英文还是美国腔!老太太很满意。一排评委都趴在桌子上打分。

临走,老太太用英语说,谢谢你。我立刻说,倒是要谢谢你呢。这句话我头天才在书上学到,刚好用上。老太太从头到尾没一个中国字,我也没有,咱们谁怕谁啊。

我虽在里面嘴硬,乱答,可一出来腿就软了。等着被淘汰吧,我说。然而,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竟然考了第一!后来听说是到美国,把我兴奋得!本来明明说是到博茨瓦纳嘛。听说是怕说了到美国,大家会乱。结果由于时世变故,美国又不要了,没能去成。

现在我就在努力回忆我20年前回答老太太的话。我说,我是医生,我1982年毕业于皖南医学院,皖南,就是安徽的南部。老外似乎懂了。我为了防止他再问,干脆拿了我的名片给他,那反面有英语介绍。老外看了看,笑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算是明白了我是眼科医生。我点点头。

接着老外又说了什么我没在意,是问我哪年出生?我回答了,但感觉又不对,是问我在哪里出生的?我没有“怕蹲”,因为他不是中国的考官。至此,我发现我的中国式英语,老外不懂;老外的美国式英语我也不懂。虽然我15年前考过托福和GRE,并凭着这个成绩免试英语上了中级、高级职称。但是我现在开始全身冒汗。

表妹的饭弄好了,老外竟用我家乡的话喊道,“切饭(吃饭)。”就是啊,为什么他就不能和我讲中国话?他娶的可是中国的老婆啊。他应该用中文和我打招呼,并和我用中文攀谈。

我想,老外也一定想用中文和我交谈的,但也一定和我一样,怕受罪,怕全身出汗。他曾经说过要和儿子、女儿一起到幼儿园学中文的。我真想和他们做邻居,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天天跟着小朋友学口语了。

表妹用最中国,最安徽,最芜湖的菜招待我们,让我倍感亲切。我狠吃了十几年都没吃过的、家乡传统过年的菜——我以前最痛恨的肉圆子。没想到我正统的家乡菜竟然是在老外家吃的,颇有讽刺意味。表妹说,她在美国就喜欢做家乡的菜。是啊,我现在在福州也做家乡的菜,除了肉圆子外。

后来我就躲着老外,看到他想讲话,我就假装没看见。到溜冰的时候,表妹到湖面照顾孩子去了,就剩我和他坐在湖边的椅子上。这不要人命吗?他后来对我说了什么,我通过他指着膝盖的动作,猜是他膝盖受过伤,才不能去溜冰。我点点头。

我想说,我是因为没有力气,怕摔交,才不去的。但是没说。说英语太麻烦,单数、复数、现在时、过去时,我都要想半天,单词也不记得了。用进废退嘛。我不想再全身出汗了。实际上我有时一急,竟对他说中国话,说完才想起来他听不懂。

一会,老外下到湖里去了,我也下去了,他又对我说他儿子,他儿子是第一次溜冰。我听懂了“第一次”,但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就点头。

两个孩子是标准的小老外,漂亮,人见人爱。人们见了都要问,几岁啦?女孩说,7岁了。什么?她会说中国话?几乎每个人都这样反应。

然后老外请我们上馆子。菜要翻译成英语,我更没门,好在表妹向他介绍。用不着我操心。比如藕炖排骨、肉夹馍、梅菜扣肉等等。到我们打的离开时,我竟忘了说最简单的,连一岁小朋友都会说的,拜拜。

谁知后来妈来电话说,老外竟然说我儿子英语不错,能听懂他的话,没提我。
杨谊2022-01-20 14:34:19 发布在 红袖天涯
是的
杨谊2022-01-21 13:54:32 发布在 红袖天涯
北京的文化

在天文馆看了几场科教片,花了几百元。好在儿子有学生证,半价。这是我们来北京前所没想到的。但许多公园的游乐设施就一律成人价了。

那电影可是4维的,紧张时刻不但椅子动,还有热蒸汽、水柱往脸上喷。要不是儿子事先打了招呼,我肯定是要吓一跳的。售票处也明确写明,心脏病的人不能看。儿子是在公园里看的,我没看,在外面等他。他出来说太恶心,恐龙的口水,还有血,一喷,这边水也一喷,他就以为是这两样东西喷到了脸上,一直擦。

还有球幕电影,躺着看,天花板是球形的,上面放的是太空、星球的形成,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剪票和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都是穿着迷彩服的姑娘,个个健壮,严肃,还挂着对讲机。我们的秩序当然绝对地好,男孩子尤其乖。

就这架势,这设备,也确实值这个价。

到北京怎么着也得到北大,清华去走走。这才不枉此行。

下了车,一看路边很荒凉,车子少,看不到人,发现一个小房子前有个小朋友在玩,就去问他,清华大学在哪里?他说不知道。再走到小房子里问一个少年,他手往前面一指,我们往前走了一段,没看到什么标志,又问一老者,他一指,那个不就是吗?我们看到围墙的前面是有个门。这就是清华大学。

门口有站岗的,儿子有些胆怯,我说,没关系。我们就大着胆子进去了,也没人问。儿子进去四处看看,说,这就是清华大学?也没什么了不起嘛。又说,要是在这里上学, 也很牛啊。

外面的一条小河进了学校,也都结着厚厚的冰,还有汉白玉的栏杆。我说,这很可能是以前的皇家园林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栏杆?一条大路通向里面。路两边是树,走了一会,见路前面有铁栏杆挡着路,上面有牌子写着,“教学区非授课教师,其它车不能入内。”

我说好牛啊,教师都有车。儿子看了路边的地图,对学校算有了了解,他也不想再往里走了,因为要找厕所,所以就顺着左边的路走,路边有游泳池、池塘,也都结了冰。就这样一直走到校医院,然后再沿着路,从另一个门走了出去。对面就是圆明园遗址。

本打算游完了颐和园回来经过北大时,再下车看看,结果一不留神,车子就开过了。北大和清华应该是屁股连屁股,体力好可以直接走过去。儿子说,不去看了,就这么回事。没想到后来老外要邀请我们溜冰,结果还是去了北大,儿子不但溜了冰,还和老外到篮球场打了篮球。

篮球场用铁网拦了起来,进去绕了好大一圈。里面有10来个架子,都满了。有一个人少些,有老的有少的。表妹进去说了一下,可不可以加在一起打,那些人都很友好,见老外要来打球,也都让了出来,走了。

和老外的一顿晚饭也是在清华大学里的餐厅吃的,上海风味,很精致,老外也都很喜欢吃。表妹说,他很喜欢吃烧饼夹肉。但不喜欢吃中国白色的汤。表妹点的藕炖排骨他坚决不吃。他也很喜欢吃米饭,当然会用筷子。我看到他的手臂全是黄绒绒的卷毛,像穿了兔毛的毛衣。

杨谊2022-01-21 14:03:47 发布在 红袖天涯
北京的小吃

还没去北京前,儿子太兴奋,就把这消息在班上传播开了,同学告诉他,到北京一定要吃小吃,那可不得了。把儿子馋得。我说,北京没什么小吃啊。除了煎饼果子、羊肉串、糖葫芦好吃,我天天吃,没见过其它的什么啊。也许我没找到门?

这回我下了决心要把北京的小吃挖出来,哪怕它在深宫大院里。

到了住处,问厨师,他说,不知道啊。他来北京半年了,只去过附近的2个菜市,还迷了路。路上问人,人们说,王府井就有个小吃一条街。这太让人高兴了。我们问这话时,人就在王府井。然后立刻就找到了,真棒。

在一个岔道里,马路的一半开辟了出来,不通车,做步行街。右边一排棚子,都亮着灯。我们挨个看过去,最先吃的就是糖葫芦。结果发现,它没有我想象中的好吃,因为现在福州也有北京的糖葫芦了,味道是一样的。这里没有比福州的更好吃。但是我们都爱吃草莓做的糖葫芦,遇到必吃,在福州也是。

羊肉串也贵了,不是原来的铁签穿的,3毛一串了。那时人们一买2、30串,站那吃,吃完铁签还给他。

还是儿子沉稳,要先看完了所有的再决定吃哪些。我们一路看过去,先在脑子里记下了老北京的东西,什么灌肠、炒肝、卤煮火烧、爆羊肚。这些一定要吃的,儿子同学说,爆羊肚太好吃了。然后就是外地的许多小吃,还有许多烧烤的料、许多海鲜、许多虫子,有蚕蛹、知了、海龙、海马、蝎子、蚂蚱。因为在福州吃过,儿子再也不愿意尝了。

有个摆摊的老依伯(大伯)最有趣,我们经过时,他的脸上是亲切的微笑,慢慢地自言自语道,好香。那样子就像他已经醉倒在这美妙的香味中。他的摊子是炒面,他似乎只负责招徕顾客。

当我们回来时,他还在对别的顾客用同样的表情,说着同样的话。我们就停下了,在不远处看他。结果发现,没人的时候,他就没表情,甚至是严肃的,一有人来,他就立刻笑开了花,脸上像有个开关。

后来在王府井还发现了有另一条小吃街,那是一个小巷子,里面有一家家的小馆子,全是北京老房子的模样,尽头还有个台,有人在上面说快板。我们在这里吃了爆羊肚,感觉一般。就是羊肚煮熟了,切成长丝,堆在盘里。吃的时候,要么炒一下,要么煮一下。又吃一碗油茶面,太好吃了,香甜而不腻,比芝麻糊好吃。儿子对它赞不绝口。然后吃了一碗卤煮火烧,不觉得有什么好吃。一听口音,安徽人;又吃了一碗酒酿圆宵,正宗,是四川人煮的。

炒肝就是勾了芡的猪肝片糊糊,感觉一般。灌肠好吃。我们都以为是什么香肠,结果是胳膊粗的年糕切成片,用油煎了,浇上蒜泥咸汤,别提多好吃了。

我和儿子都学乖了,现在点菜只点一份,两个人共吃一碗,不够再点。刚来的时候,一到住处,我们就到附近的一家回民馆子吃,不知深浅,点了凉拌土豆丝、拍黄瓜、醋溜白菜、烤羊肉串、烤脆骨、烤羊腰(这两个是新花样,原来没有)、馕包鸡。

福州有家东北饭庄就在我家附近,我们经常去吃,很喜欢吃。就是在那里吃的正宗的凉拌土豆丝,后来我还经常在家做。这回到了北京,当然要狠吃。醋溜白菜好象很有名,当然也要吃。一吃果然,大白菜出奇地脆、嫩。后来在别的地方吃到的也一样,儿子得出结论,这里的品种和福州的不一样。黄瓜也是,以前我在长春吃,就觉得特别地脆嫩,所以也要儿子吃。我一直对新疆的馕有神奇的幻想,而且囊还可以包鸡,就更神乎其神了。当然要点。

可是,当我们吃完前面的这些东西后,就饱了,最后上来的馕包鸡吓了我们一大跳,那是一大盘的红烧鸡,没有一只也有半只,周遍放着切成扇形的馕,原来就是这样包鸡的?是包围的包,不是包起来的包。我一尝馕,不就是烧饼嘛。后来在别处见到馕,也是又厚、又大的烧饼,有小脸盆大。

可临座的几个人,不仅吃了几十串羊肉,还又点饭,又点菜的。在别的地方,我们也观察到,同样2个人吃,可以吃完烧烤、再吃面条、再吃米饭。他们吃的量,是我们的几倍。他们怎么这么能吃?最后我们得出结论,北京太大,太冷,需要消耗的能量太多,所以要额外补充,变得饭量很大。我们的肚子没跟上,当然体力和抗寒就没跟上。

打包吧,我们几乎没吃。回到住处后,我把它放在窗外的空调上,以后每天早上拿进来,配上热水,嘎吱嘎吱地咬着冰吃,吃了许多天。后来表妹给的十几个茶叶蛋,也是这样吃的。那可是别有风味,蛋白成了冻豆腐,蛋黄依旧是蛋黄。我想,我以后失业了,就开个冰吧,专门卖冻蛋、冻肉、冻烧饼、冻柿子。让南方人好好尝尝。

因为听妈说过在东北吃冻柿子好吃,在街上见了就买了许多,也放在窗外。晚上回来吃。儿子一开始还不吃,我告诉他,虽然看起来呈糊状,但吃起来像奶昔,有许多细小的冰粒,咬起来嘎吱吱地响,感觉很好。儿子经不住诱惑,终于吃了,谁知,吃后欲罢不能,说,真的是“不一样的感觉(广告语)”。

以后吃东西有剩的都打包,放在窗外。但有次,韩国的狗肉不见了,回到福州才想起来,一定是风把吹跑了。

以后又发现有个地下美食城,那里有全国各地的小吃。我们在这里吃了西安的羊肉泡馍,感觉不错,最好吃的还是油泼面。我不知道油怎样泼面,原来是皮带宽的面条拉长后,下到锅里煮熟,再把辣椒油浇在上面。

这里还有灌汤包。我们立刻买了一笼,一吃,还是福州的那种,无汤,也无肉,烂泥巴似的馅。儿子说,以后不要再提小笼汤包,除了到芜湖。我说,还有上海。那一带应该没问题。

最让儿子痛苦的还是韩国冷面。我吹嘘长春的冷面是多么地好吃,一定要尝尝。现在见了当然要吃。还买了2碗,一碗普通的,一碗荞麦面的。我记得日本的一篇感人的文章,《一碗清汤荞麦面》,说一个母亲怎样在贫穷的时候带着孩子去吃了碗清汤荞麦面。后来挺过来了,孩子出息了,全家又去那店里吃了一回。我老想着那一定很好吃。其实70年代的时候,每个人都要按比例搭配杂粮。那时恨死了荞麦面、大麦面、玉米面、山芋粉和山芋干。

玉米面和山芋粉都苦,想来是坏的;荞麦面腥,大麦面粗,山芋干用炸炒米的机子炸了后,孩子们当饼干吃。家里粮食多的人就把杂粮放弃了不买,也有的人用很多的杂粮私下去换很少的米。

记得那时经常开忆苦思甜大会,一开会,就用发苦的山芋粉做窝窝头,一人一个,人们都不吃,扔在地上。哥学校请来一个女工忆苦思甜,结果后来变成了对丈夫的控诉,“本来日子很好过的,他讨了小老婆……”。原来她家是地主。学生哄堂大笑。

现在日子好过了,人们就真要忆甜思苦了。实际上,质量好的杂粮还是很好吃的。我就喜欢吃玉米饼,香甜而不苦。

结果冷面一端来,我就觉得上当了。它一黑一白,吃起来,味道一模一样。汤酸甜,淡红色,有少许的泡菜丝,两小片牛肉,半个白煮蛋,一大片梨。

我想起来了,我在深圳曾买过好多种细细的米粉,有大米的、小米的、玉米的、荞麦的、大麦的……回家一尝,全一个味,只是颜色不同而已。现在碗里的就是这东西。

我和儿子忍着把两碗冷面吃了。这种冷面后来竟然又吃了4次。每一次都以为是正宗的才点,结果碗一端出来,一看到那不锈钢的半球形的大碗,儿子就说,完了,一模一样。一吃,还真的一样。

儿子说,以后别跟我提冷面。我说,情况也许是这样的,一个是都不正宗,一个是绝对正宗,不然不同的店,怎么就像一个人开的?也许这就叫延吉冷面,而我吃的是长春冷面!
杨谊2022-01-22 11:01:29 发布在 红袖天涯
184

旅游 这个长假具体行程如下,床头山,客厅谷,衣橱洞,阳台峰,浴室巷,马桶湖,等著名景点。以前睡觉叫懒虫,现在睡觉叫贡献,一人睡觉,全家光荣,全家睡觉,精忠报国。现在上床是梦游,下床是周边游,客厅是省内游,厨房,阳台,洗手间是国内游,下楼丢个垃圾那已经是出国游了,至于你敢出个小区,那是太空漫游,回不回得来,我就不知道了。所以请大家一定要在家里好好待着,听招呼守规矩,实在要买菜,买生活用品,那就派一个人,出去戴上口罩,动作快点,买好了就赶紧回家。

故事18,标语的故事

坚决打赢防疫站(网友注,肯定是冠状病毒写的)

如果不想在房间,那就请进太平间。

今天到处乱跑。明年坟头长草。

今天和别人打牌,明天三缺一,后天一缺三。

一人睡觉,全家光荣。

感染时候不说的人都是潜伏在人民群众的阶级敌人。

出门就是互相残杀,聚会就是自寻短见。

不戴口罩,你试试,试试就逝世。

如果你还到处跑,不是去自杀就是去杀人。

外地回来不报告整个小区找你闹。

宁把脑袋睡扁,绝不外出冒险。

戴口罩总比带呼吸机好,躺家里总比躺在ICU强。

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责任。

杨谊2022-01-25 11:34:10 发布在 红袖天涯
对不起,发错了
杨谊2022-01-25 11:35:06 发布在 红袖天涯
北京的馆子

在北京吃到不少外地的小吃。一个是九头鸟饭店,有许多分店。里面吃的实在多,也比较合我的口味,也不贵。里面像麦当劳一样热闹。

我对儿子说,我家乡有句顺口溜,天上九头鸟,地上安庆佬,十个安庆佬,还抵不上一个湖北佬。这就是说,天上最坏的是九头鸟,地上最坏的是安庆佬,但是,十个安庆佬,还抵不上一个湖北佬。

儿子一笑,说,他敢把自己叫成九头鸟。我说,是啊,这就是承认自己聪明。坏是笨人对聪明人的充满嫉妒的贬意词。

还有一家山西的面馆,但里面尽是海鲜。我偏偏点了蒸面馀,那才叫好吃,不知什么面做的,灰色,似乎用手搓成的蚯蚓状,放蒸笼里蒸的,很有咬劲。

住处小巷子里有家店,卖的烧饼夹肉,那实在是好吃。面也是灰色的,夹上卤牛肉片,又现烤了一下,烧饼是热的,表面有点脆,里面是一层层的,非常有咬劲。感觉很奇特。我们后来天天出门就吃这个。相比之下,北京的肉夹馍就不好吃了。馍的口感一般,里面夹的又是碎肉。

就剩高粱没吃上。这些东西南方可没有。最奇怪的是烤鸭店里也卖海鲜。服务员还向我们推荐基尾虾,也不看看我们是哪里来!后来在别的店,也都有人向我们推销海鲜。我说,你别跟我提海鲜。我就是要吃粗粮、杂粮。

烤鸭的价格千差万别。在全聚德,一只低档的就要138,还收服务费。高档的168。我后来才理解了什么叫服务费,那是不好把价格定得太高,又搞出的一个名堂,就像机场的建设费。多虚伪?或者叫多会搞陷阱?直接加在一个价格里不就完了?一个东西的价格当然包括这些东西,你不可能分厨费、宰鸭费、拔毛费、水电费、房租费、员工费。
不过吃了正宗的,也没话说。车子推着鸭子来,一个男服务员戴着口罩和手套表演片鸭,女服务员就在旁边解说。

先把头胸结合部的皮削下来几片,放在盘子上,女服务员说,这是可以直接吃的。我们就乖乖地照办了,喔呀,非常地好吃,入口即酥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一点也不油腻。

然后男服务员把鸭子最好部位的肉削了,码放成整齐的两碟后,就推着车子走了。眼见鸭子身上还有好多肉呢,尤其是那脖子,带回去啃啃也可以。想想算了。结果酱和蒜都就一碟,吃完了,要了一盘,还算钱,原配的那碟也算钱。

难怪若大的店里没几个人,服务员也都不冷不热的,公主般地骄傲。不过就算一天卖一只也赚回来了。快200元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舍得的。这种消费,当我们都是阔老,一天挣200美金?我记得以前路过北京,吃过快餐烤鸭的,25元一份,一盘鸭肉,一叠饼,一小碗泡菜,一碗鸭汤,吃得很饱。现在问,说没了。要吃就一只整。我说,要是一个客人来吃又怎么办呢?

后来在街上看到许多烤鸭只卖20元一只。

儿子说这应该是分店吧?我说是总店,结果后来在好多地方都看到店,才相信这是分店。东来顺也是,吃了分店以为是总店,分店也不挂个牌子说明一下是分店。

东来顺的羊肉我们在福州就吃过,我们自己家有个电火锅,一到冬天就吃。羊肉是在超市买的,还有它的调料。我们对这个牌子很熟,没想到它还有店,我们当然要去吃它了。也吃了100多元,算是吃过了名牌了,到北京没白来一趟。

久闻北京的炸酱面,在福州也吃过,感觉一般,总以为那不正宗。一天,路过一家老北京炸酱面馆,立刻进去了。一看菜单上还有豆汁,更喜出望外,我找了几家店都没找到,真是可遇而不可求。没想到服务员说,你喝不惯的,北京人都喝不惯。我说,没关系,我就要看它难喝到什么程度。

两个穿着大红唐装的半大小伙子,在一旁围着桌子打闹着。店里人不多,还不到吃饭时间。

我还意外地在菜单上发现了小鱼贴饼子。这是我在《南方周末》上看到沈宏非写文章介绍的。我欣喜地说,我在报纸上看过这菜,就点它。小伙子被我说得莫名其妙。

虽然我们每样只点了一份,可到最后,死撑了,才没打包带回去。因为打包的东西已经放在窗外很多了,我每天早上吃都吃不完了。

豆汁没我想象的那么难喝,还可以,像我家乡的咸菜苔水,颜色也是有点绿色。不过没那么咸,口味适中。说是豆浆发酵的。我相信,吃过日本纳豆的人,是什么都可以吃得下的。

那次在福州的日本餐厅里,因为儿子看动画片里日本人经常吃纳豆,并引出许多故事,就一定要吃。纳豆看起来不错,深黄色,和一般煮熟的黄豆没什么区别。

但是,一吃,直反胃。黄豆像是包在一团脓鼻涕中,而且没有任何甜或咸的味道。天底下竟然有这么难吃的东西!那感觉就是在吃鼻涕。我恶心得直想到济公活佛的损招。

《聊斋》的《画皮》故事中,王生因贪恋美色,夜晚收留了三无女子做二奶,没想到这是个鬼,掏了王生的心吃了,走了。还是结发妻子好,听说有个疯和尚灵,就去求他。
结果这个济公说行,扣下满身的疥疮壳子,放在妻子手上,又吐了许多痰在上面,说你把吃了,你丈夫就好了。

妻子忍着剧烈的恶心把吃了,回到家,丈夫也没好,想想受到的屈辱,就跪在丈夫的尸体前哭开了,突然一阵恶心,哇地吐出来,来不及转过头,都吐到丈夫的胸腔里了,一看,竟是一颗跳动的心!妻子赶紧把胸部合上,立刻就长好了,王生也醒了过来。

我那感觉就是在吃济公的那捧东西。我是下了决心,才把它吃完的,花钱买的,我一般都不浪费。北京的豆汁比它好喝多了,起码是人吃的。

炸酱面,还是我们在福州吃的那种,只不过多了黄瓜丝、黄豆,更正宗些。面条倒是很有咬劲。一大海碗,我和儿子分着吃,吃完也基本饱了。

但小鱼贴饼子,就是大大出乎意料地好吃了。端上来一大锅,又吓了我们一跳。小鱼全都是半尺以内的,起码30条。我说,这菜10个人吃都行。才30多元。

鱼没什么刺,肉滚滚的,应该属于鲶鱼的一种。用面粉裹了煎过,又用芡汁狠煮过,骨头都化了,偏甜,好吃。周围放了几个小玉米饼,非常好吃。只可惜太少,最后饼吃完了,鱼还有许多。这是我在北京吃到的最好吃的菜。

后来在长城,和司机聊,她说,馆子里的贴饼子有什么好吃?自己家做,那才叫好吃。这里也有打农家菜招牌的,都骗人,要60块一锅。

杨谊2022-01-25 11:37:43 发布在 红袖天涯
我们的住处

在北京要住不少日子,一想起高价的住宿费就头疼。我们毕竟没有一天200美金。我就打了招待所和办事处的主意,好歹单位的,没那么黑。事先联系好了一个,我们一到北京就住上了。

办事处在一个高楼上,占了一整层楼。我们进出楼,都有一个年轻的保安给我们开门,还点头哈腰地说,你好。弄得我们很不好意思。还得回礼道,你辛苦了。现在找工作难,要我情愿捡破烂,也不愿意这样。大家都是自食其力的主人翁嘛,让别人伺候很不习惯。有次进楼,没见到他,我们感到非常高兴,赶紧哧溜冲了进去。

这里原来是居民楼,房间很小,里面有两张床,床之间是床头柜。床外是一个很窄的高柜,高柜外是一排窗子。床的斜对面是一个小电视柜,上面有彩电。像一般现代化家庭的小卧室。内窗台很宽,木头的,油漆已经脱落,可以放些杂物,感觉窗台很热,下面有封死的百叶窗,原来暖气是从这里出来的。卫生间的台子下也有这。

这里和住家一样,从乒乓球室到洗衣机房、厨房,一应俱全。最让我们感到亲切的是,这里一派绿色,到处放着绿色植物,连卫生间都有,还有许多水仙。简直就有在福建的感觉。

我们房间隔壁就是厨房。一个年轻的厨师就住我们斜对面。他一天要做无数次饭,有人来了,走了,要吃什么,都现做。

我们决定不在这里吃,来北京了,还天天吃福建的菜?留着肚子出门。除了要消灭那些打包的菜没办法。而每次我们早上出门,遇到厨师,他都毫无例外地要留我们吃过再走。回来得早,他都要喊我们去吃晚饭。没有一次忘掉,绝不气馁。

当我们第一次表示要上街吃早饭时,他吃了一惊,立刻表情痛苦地说,外面都是粗粮,哪能吃啊。我笑着说,我们就是来吃粗粮的,在福建吃不到。

一个比较大的厅当饭厅,放着一张大圆桌。我们进出都要经过这个厅。当我们经过他们的饭桌时,即使是两个人在吃,甚至是一个人在吃,都放了许多小碟,馒头、包子、各种甜点、稀饭、牛奶、豆浆、饮料、各种小菜,那真是宾馆的水平。也难怪他不理解我们。这么好吃的不吃,要上街!

他也忙得没时间上街,空闲顶多就半天。办事处里的人都出去了,不在这里吃,他就闲了。闲下来他喜欢看电视。即使他不用烧饭,我看他也不会到处乱跑,他没有这个愿望。

晚上回来后,发现房间被整理过了。东西都摆放整齐了,被子也铺得很平整。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怎么好麻烦别人?第二天上午,有人敲门,我说,进来。一个妇女开了门,把头伸了进来,见我坐在床上,立刻说,对不起,带上门走了。过一会又来了,看我还在床上,又走了。我在等儿子起来,房间里又没地方坐,只能坐在床上。

第二天,她来了,见我坐在床上,就说,我进来弄一下就走。我说,没关系,你弄好了。她端着个脸盆,里面放着清洁用品,她很麻利地擦着桌子、柜子、电视机、窗台等等的地方。把东西摆放整齐,换掉垃圾桶里的袋子,又拿个拖把把房间里地上的碎屑推到外面,边很随意地问我,到北京来玩啊?哪里人?

我一一回答了她,当她听到我是安徽人时,非常高兴,立刻停了手里的活,说,我也是安徽人。我说,我知道,我已经听出了你的口音,而且你还是和县那边的。她虽然说的是北京话,但有些方言的发音还没变。

她又问了我的年龄,然后说,我比你大,那你看得年轻。我说,你也年轻。她高兴地用北京话说,是吗?我说,我都有白头发了。她立刻说,那我还没有。我说,你没有染?她说,没染。我说,那你真年轻啊。她很高兴,临走时,带上门,说,大妹子,我走了。

可她后来走的时候,又喊,大姐,我走了。儿子说,她不是比你大吗?怎么又喊你大姐?那天喊你大妹子。我说,随便吧,还有人喊我奶奶呢。

后来她来了就喜欢和我聊几句。这一层楼的卫生都由她一个人做,一天来2次,600元一个月。我说那比钟点工便宜,我家钟点工一个下午25块。

她就表示对钱很不满,但有次她悄悄地说,还在另外一个楼里做。这样的话,应该差不多了。她全家都在这里,先是侄儿在这边,然后姐姐过来了,孩子过来了,他们老两口也过来了。

我孙子都10岁了。她说,在这边上学不好,太贵。我说,当然是在这边好,有发展。她说,我们以前在清华大学做小吃,现在不做了,儿子去开车子了,在公司里。

后来她表示了对这里的头头不满,说,她说我卫生没做好,卫生这东西没有边,要找茬子,再干净都找的得到。还说,应该先搞地上的,再搞上面的。我说,做卫生不都先搞上面的再搞下面的吗?我不跟她计较,我信主,主叫我们不跟人家生气。

她只上过2年学,后来字都不认得了。信主后,硬把一本《圣经》学了下来,现在也认得字了。说着,拿起我手边的书翻了起来,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起来。

有次,她边收拾房间边说,我们生下来都是有罪的,主代我们去受罪了,我们就要感谢主。要是没主,我都挺不过来了,我遇到多少困难。当谈到这里的头头时,说,她那个样子,脸色很不好看,人们都不喜悦她。

我看过《圣经》,对那上面的翻译很感到困惑,那上面似乎不是中国人的话。比如在头上抹油,叫“在头上膏油”,还有“你这小义的人”联系上下文,我知道是指小人。还有现在的“不喜悦她”。

她在擦着卫生间的桌子,大约觉得她说的话是《圣经》上的中国话,又纠正道,人们都不喜欢她。然后又说,你是知识分子,没事多祷告。

她擦完出来,说,有几个老人,开白内障,出了事故,都瞎了,就我一个熟人,她祷告,就她一个人没瞎。你没事多祷告,没错。

杨谊2022-01-26 12:30:14 发布在 红袖天涯
北京的人

到了北京,才发现北京人变了,变得像南方人一样温和了。和出租车司机聊,他说,这些年来,北京人改了许多了,东北人脾气爆。现在都搞经济嘛,人都慢慢变了。但我还是遇到了“老北京”。

住处附近有个回民的早点馆子,早上还排队。我看着不知就里的东西,就问服务员,这是什么?她理都不理我。很像当年“为人民服务”的傲慢的革命服务员。一个还不到20岁的胖丫头,脸上和手上已经长满了冻疮,想想她也可怜。旁边的一个男子看不下去了,说,这是豆饼糊。我问,好吃吗?他说,好吃。

后来我对儿子说,这店一定是国营的。你看吃馕包鸡的、还有炸酱面的那家,小伙子可热情啦。人家也不过十几岁。

我就把不认得的食品分两个早上吃了,结果各式烧饼,全是两个味,甜和咸。

还有一次在公园,有小吃一条街,看到卤煮火烧,心想,这回一定是真的了吧?光看那口大锅,里面有猪大肠、五花肉等等,还有烧饼在里面煮。闻着也香。再看价格,7块一碗,假不了。

我迫不及待地说,买一碗。那男的很冲地说,还没好!好一派国营气质。过了好一会,只见他斯条慢理地用夹子把五花肉夹出,用刀切成片,然后用刀铲着肉,计算好每个碗里放3片。烧饼一分为4,每个碗里4块。猪大肠放得最多,每个碗里都有尺来长的,切了。他从头到尾都没用手碰这些食品,用夹子和刀控制着。这点最令我满意,吃他的东西肯定不会拉肚子。

他又对我冲着说,站过去!我想,我可能挡着他生意,或者妨碍他干活了,我就挪动了位置,偏离了他。直到他最后舀起锅里的汤浇到碗里后,那个慢悠悠的劲,光是切,起码就切了10分钟。

我赶紧说,买一碗,没想他又一冲,排队!我一看,就这十分钟,我后面已经积起了4、5个人。何以见得我就非要排在他们的后面呢?我可以说我是第一个啊。想想为了吃个正宗的京味,只好又排到了后面,反正没几个人。

不过后来和儿子吃到这东西后,感觉还不错,算是北京特色吧,也连带他的态度。我想,可能这些人都是王爷的后代吧?现在沦为伺候人的人,又怎么甘心呢?

在逛清华大学时,我内急,急找厕所,问了,说很远。一路找过去,没见着,正着急,见到有医院,立刻冲进去。里面没见医生、护士,也没见病人。厕所里有人,刚出来一个,门口又一人进去。厕所里有两个蹲位。门口等着一个中年妇女。

她问我,怎么医院里没病人?我说,可能放假,学生都回家了。那怎么还开着呢?她又问。我说,学校还有教师、工人等等的人,需要看病。哦——她这才理解。我觉得她怎么像外星人?这点常识还要问?

你是来旅游的吗?我听他口音不是北京的,就问她。她说是。我说我也是旅游的,到北京都要这里来看看。是啊是啊,她说,主要是带孩子们到这里看看。她又问我是哪里的。我说我是福建的。她很高兴,说她是台湾的。我说,你口音不像啊。她说,在外面读书,口音就变了。

然后她就说,北京人怎么态度很坏啊。我说,就是啊。她说为什么有钱不去赚呢?这种样子,凶巴巴的。正说着,可能是她的女儿,出来了,我就进去了。后来在颐和园,我还碰到了她,她没看到我。我也没去找她说话,我还是那个原则,不对富人过度热情。
不过我在街上遇到的知识女性,问路,她们都很热情。就这问路,也还不是一般的学问,实践出真知。一半问到了外地人,可见北京的流动人口有多少。我们也被人问了好几次。一小半本地人对我们问的地方或者车子不熟悉,但有的人则是明显地防着我们,故意说不知道。

不是有好多这方面的报道嘛,说有些骗子、坏蛋就专门借问路跟人套近乎。我在福州,一有人问路,我也防着,但我还是热情细致地给人指明,心里却在等着下面的好戏,看骗子怎样入手。可惜的是,问路的都是好人,我很有些失望,没捞着参与骗子闹剧的机会。

有个女人还更甚,我还没说内容,光说了个“请问……”,她立刻说,不知道。可见街上有多少问路的,她都被问烦了。

有些公交车上的工作人员也会说错地方,有的也不知道。不知道的还好,说错的就害苦了我们。我们大冷天的晚上,坐这个车,转那个车,有时老也等不到车,就只好打的。不过那都在离住处比较近的地方,才十几元。要走,那也是个不得了的路程。以前在家乡,绕城一圈都没超过起始价,就这样还坐公交车,便宜,坐不到就走路,从城这头走到城那头,最多半小时。

有次在什么车上问到王府井,女售票员粗着嗓门,斩钉截铁地叫道,地坛下,找去!真是又简练又经典。果然下了车,不知道往哪里找,因为是在三岔口,方向要好好把握,和人生一样。问了一位大爷,那可是个大好人,很贴心地说,哟,有段路。你先往前走,到头了,右拐,然后坐111。我差点想认他做亲爷爷。

北京的公交车还都有售票员,而且以路途论价。儿子很稀奇。偶尔有一、两路无人售票的车,上面也照样坐着1—2名售票员,儿子就更稀奇了。原来她们面前有个小箱子,是投币用的。她们就管人投币,还要下车服务。我们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售票员要跑到车下去,然后再上车。后来发现车上有这样的规定,都写着呢,一定要下车服务。我也觉得稀奇。福州可没这一套。

有个售票员就很有本事,她在前门,我们是后门上车的,车子上挤得水泄不通,就是昏迷了也绝对不会倒到地上。儿子说,我看她怎么叫我们买票。结果到了下一站,她下车了,然后从后门上车,跟我们紧挨着。我们这一伙人都买了票。

不过虽然上、下车不分前、后门,车上也有两个以上的工作人员,但车开得还是中规中矩,以规定的速度行驶、开动和停车。福州就一个司机守着狭小的前门,人们全都在这里上车,投币,然后从后门下车,次序井然。后门上方有摄像头,司机的旁边有个小屏幕,能看到后门的事。

效率高是高,速度也快了,好比坐航天飞机,常常还没站稳,开了,还没准备好,拐弯了,还没想好,停了。虽然有自动报站的声音,但惯性常常使人们在车上被甩来甩去,好似坐过山车。司机的态度也恶劣,经常夹着人了,甩了人了,撞了人了。

我很喜欢听北京女售票员报站的声音,那声音清脆,京味浓,像唱歌似的。只是有一点我不理解,明明站名上写着大栅栏,可报的时候说成是大屎拉,我差点都下错了站。

有些售票员一定是劳模,那种认真、负责的态度令人感动,有个男的非常认真,态度也好,面带笑容。有个女的,嘴一直不停地说着,流畅、京味浓、一口气说完不打顿,听起来像rap(说唱),和她比起来,周杰伦算什么?

前方到站是XXX站有到XXX和XXX和XXX……的可以在那里下车倒XXX车XXX车XXX车……没买票的请买票有车月票的请出示车月票请随身携带好自己的物品拐弯时请扶好有老弱病残的请让座谢谢。

杨谊2022-01-27 12:19:51 发布在 红袖天涯
北京的厕所

说到内急,还真发现北京的厕所好,干净不说,还不收钱。我在福州最头疼的就是厕所收费。要是没带钱,不让人随地大小便吗?尤其是男性和儿童在需要小便时。所以福州的街角、树后,常常有厕所的味道。

到底是首都,就是大气。连厕所里也有暖气,墙上还有钩子,给人挂包和衣服,比我家里还漂亮。不过街道上小巷子里的就没暖气了。最怪的是天安门广场的厕所前,不但有一日游的售票处,有长长的斜坡供轮椅走的通道(很令人感动),厕所还如地下宫殿一般,先是一个厅,然后左右两边是男、女厕所。厅边还有柜台出售纪念品、饮料等等的东西。有个大电视还专门放《阅兵式》的碟片,并有出售。不停地有工作人员在随时清扫厕所。

儿子从男厕所出来,大惊失色,说,刚才一个胖丫头和人打闹着,咯咯笑着跑进了男厕所。不过也没发生什么,因为厕所里也是分两边开一溜小单间,都有门。

有个厕所冲水是脚踏式的,我走时忘了踩一下,刚出小单间的门,一个女清洁工就进来做卫生,她满脸笑容地说,您看这么干净的地方,劳您的脚踩一下。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赶紧跑回去踩了一下。羞愧啊,被笑里藏刀捅了一下,比骂我还厉害呢。

在大宾馆或者老外的餐厅里,我发现厕所里还插着鲜花,芳香扑鼻。不过这香味不是花发出来的,而是劣质的香水的味道。那里的清洁工有种大家闺秀的风范,面带职业性的微笑,还时不时来两句英语。

最有趣的是,有个餐厅上菜都从厕所前经过。儿子在去方便的时候,过道上,一路上都是送菜的服务员。儿子出来后,说他进去大吃了一惊,里面有个服务员,他以为是蜡像,可蜡像突然对他一鞠躬说,你好。吓了儿子一跳。厕所里还有磅秤,让人解前和解后秤秤,好估算出屎尿的净重。儿子真的去秤了。

儿子还在这里发现了最奇特的现象,就是马桶与我们用的都不一样,是水往下一吸。儿子这样说,我没懂,到我去了后,才发现,我们的马桶,用完一按,水涌出来,一满桶,然后慢慢起旋涡,把污物呼地带走。

可这些马桶,一按,它突然像海啸前的大退潮一样,哗地就没了,一眨眼的工夫,快到来不及看就没了。比照相机的快门还快。像被一张大嘴给全给吸进去了。然后出来的是干净的水。神奇地高效率。好!我们那马桶,得看着它翻起沉渣,涌动着,稀释着,然后才一路退去,退不去,堵了,就是一锅黄汤!

总的来说,在北京上厕所是愉快的。只有一次,查点闹出人命,那得怨我自己。谁叫我吃有照经营或无照经营的各类小吃?报应了吧?我只知道海边容易闹肚子,是因为有些海鲜要生吃或半生地吃,这海鲜的肠道里寄居着沙门氏菌,海边温度又高,又没有冬季的瑞雪罩细菌,所以闹肚子稀松平常。

北方这么冷,细菌该收敛了一点吧?结果我忘了,北方的室内可是比南方的室内暖和哟,谁说细菌就非得在室外?那些调料、那些生的香菜、那室内的温度,不就是细菌的温床吗?

好,报应在后头。那天我们要到大使馆区去找外国餐吃,刚下了车,我就内急。我好后悔出门前没在住处先解决了。在外虽然不要钱,可找起来不是地方的时候,又闹肚子,那可是要人命的。

我们路上问人,人说,在前面,比较远。我心想,完了,赶紧吧。走了半天没见到,又问人,说前面过了桥就有一个。我望前一看,根本就没有桥。这时也管不了它了,赶紧走。一路上又都没有个机关、学校什么的。走着走着,不行了,火山要喷发了。不行,我得先走,跑不动也要跑。我在路上狂奔起来,心想,我今天可能要死在路上了。在经过一个建筑工地时,心想,有门了,这里的人都要上厕所,里面一定有。我又怕和儿子走丢了,就回过头,老远对儿子指指,意思是我到这里去了。

我往里跑了好远,门口一个工人出来问找谁,我也顾得男女有别了,问厕所,他说这里没有。我一下掉进了深渊。急问,哪里有?他说,桥边上有一个。我又往前跑,看见了桥,救星到了。可是找到了厕所,一看厕所在修建,锁了。我急得呀,再问,说前边有一个。我又跑,好,跑到一个地方,有个流动厕所。把我高兴得,可见门都关着,我就敲工作室的门,一个女人开了门,说,厕所坏了。我如五雷轰顶。再问她哪里有?她说不知道。

我已经预料到了我的结局,不是跑得倒在路上人事不知,就是突然发了疯,不知道有大小便这回事,才可以解除我的危机。都是文明害得我。要是在野人年代,我能这么苦吗?有几次我都想冲进居民楼,要求方便一下,但又怕人家不答应。不是有很多歹徒找各种借口骗开人家的门吗?但我还是要做最后的努力。凡是我每到一个儿子看不见我的地方,都要回过身来,对去的方向指一指,怕和儿子走丢了。

这时我已经不行了,转过身来对儿子摇手。儿子马上加足了马力跑了过来,我说,找宾馆。正好马路斜对面有。我们穿了马路,看到一个牙科诊所。我叫儿子去问,我已经不能找人询问了,必须保持一种特定的姿势。

牙科没有,我们只能向宾馆走,但我已经不能走了,左边正好有个大门,我们先冲到院子里再说,是机关就得有厕所。原来这里只是个洗车的地方,也没厕所。儿子这时起了关键性的作用,主动跑到院子里的另一个门边问了一个女人,然后对我招手,指指那个门,我的眼前哗地亮了,在生命最黑暗的时候,终于熬出头了,我用了最后的努力,狂冲进去,厕所就在门边。

这就是那个宾馆的厕所。我有一个疑问,就是这么长的一条路上的人,都在哪里方便?他们都不拉肚子吗?就连正常的方便也没有吗?

以后我都采取了双保险,出门前先解决了;然后吃黄连素,这药在这里比痢特灵还灵。想来北京的细菌大约以大肠杆菌为主。到底是温室里的花朵,比不上海边的生猛。但关键的时候,还是要人命的。

杨谊2022-01-28 11:49:12 发布在 红袖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