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滴答河传奇》

楼主:祁健 字数:416985字 评论数:334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1
穆棱河位于黑龙江东部,发源于老爷岭山脉,浩浩河水,日日夜夜无穷无休的由西南向东北,流经穆棱、鸡西、密山、虎林等地,至虎林兵分两路,一路注入兴凯湖,另一路则注入乌苏里江。
相传,在穆棱河一条支流边,积年形成了一条大车道,道边峭壁石缝流出的水,正滴在这条大车道上。经年累月,人们便习惯把这里称作滴道,也就把身边这条河称作滴答河。
水有源,故其流不穷;木有根,故其生不穷。清朝时期,滴道地区尚是一片蛮荒的处女地,森林、沼泽、荒甸遍布,棒打狍子瓢舀鱼,土地肥得抓一把能攥出油来。
清朝末年,清政府在蜂蜜山(今密山市)设招垦局,招募关内、辽宁一带的人到滴道垦荒,开始有山东、河北、吉林、辽宁迁入者。后来,河南、山西的都到这里来谋生,人气渐旺,鸡犬相闻,渐渐繁衍生息为闻名于周边地区的盲流屯,故事从这里开始。
辛宝宝家住在滴答河屯,他从地主手上租了一块地,每年按时交租。地种的苞米和黄豆,这是东北最主要的农产品。
辛宝宝原本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没别的本事,只能靠力气种田吃饭,有时再上山搞些野味山货回来,卖了换钱贴补家用,留下一点儿山货收拾好,储备过年时拿出来嚼裹。
辛宝宝家从他父母向上推,祖上八代愣没出过一个有钱人让他可以拿来炫耀,这让他很难过,更别说为官显赫的祖宗了,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据说辛宝宝他妈刚怀他的时候,杀了一只兔子做了吃,兔子死得心不甘,便投胎了。
他妈足月生产时,颇费了不少劲,当老娘(接生婆)将血乎乎的婴儿抱给他妈看时,他妈看到兔嘴吓了一大跳,当时就想扔掉,是老娘(接生婆)一句话挽救了他:“是个小子,带把呢!”他妈才勉强留下了他。
那时医疗条件差,长了这样只能认命。
辛宝宝吃饭时,上面的唇缝里常会流出一些汤汤水水,间或还会夹着些细小的菜丝,属实有些不大方便。但他并不介意,常用衣袖抹了汤水继续吃,如有根大点的菜丝抹在了袖口,便用两根脏污的手指小心捏了再塞回嘴里,接着咀嚼。
辛宝宝长到三十六岁,正值壮年的黄金时代,生命的顶峰,还是没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他妈生了他后就再没生养过,他成了单崩儿(东北话:独生子)一个。
后来他爸妈相继病逝,日子更是艰难。他便自绝了娶媳妇的念头,但每看到谁家大姑娘小媳妇儿搁眼前走过,还是会眼馋得半夜都睡不着觉,便壮胆到刚娶媳妇人家的窗户下听房。
一次正伏在人家窗下听房,听到趣处,另一个无赖到了,从后边踢了他一脚,他身子猛地伏到墙上,前边肿了,躺了半个月,从此再也不敢去听房了。
滴答河的黑土出奇的肥沃,所以物产丰饶,人种优良。辛宝宝种地是把好手,伺弄庄稼格外上心,因为这些苞米和大豆是他一年的主要生活来源,自是格外金贵。
到了晚上,他有时会去巡视一下,生怕被偷了。
这天,辛宝宝吃完晚饭,步出房屋。但见金风细细,熟黄的苞米穗随凤摇曳,一波又一波的苞米浪,显示丰收景象。
眼瞅着就要收获了,辛宝宝更是看得紧,生怕被獾子偷食。
辛宝宝向自家的地边走去。小路两边的野草开始变黄,一抹斜阳映照之下,更增添了几分萧索。
祁健2021-08-04 15:57:4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很快,辛宝宝发现离此不远的沟坎边上坐着一人,手里正拿着一棒苞米在“咯嘣咯嘣”啃着吃呢,旁边地上还堆了几棒。
原来苞米不是獾子偷的,而是人偷的。辛宝宝气得口鼻差点流血,左右撒目一圈,在旁边地里寻了根拇指粗细的一截架条棍,挥着冲了过去:“小贼,让你偷苞米!”
正啃苞米的那人一惊,细长的眼睛猛地睁圆,嘴巴咧开,嗷地怪叫一声,站起身正要跑却又软软的倒了下去。
辛宝宝跑近一看,却是个乞丐,一身脏污正散发着刺鼻的酸臭。乞丐头发很长,已纠结成一团,上面还夹杂着泥垢和草屑,灰尘沾满了上衣和内衣,膝盖和胳膊都探出了“脑袋”,仿佛在问为什么穿得这般褴褛?
辛宝宝再仔细一看,这乞丐竟是个女人!脸面是看不清楚了,都是板结的泥垢。
他探了探女乞丐的鼻息,还有气息,他又看了一眼那被啃了的苞米,苞米外的绿皮茬口交错,估计是女乞丐实在饿得狠了,连皮都来不及剥就用牙撕咬吃了起来,刚吃了几口被吼声惊到了,竟自昏了过去。
辛宝宝平时心眼不坏,就是抠门。此时虽心疼被糟蹋的那几棒苞米,倒也可怜那女乞丐的状况,竟一时发了善心。他脱下身上的布衫将那几棒苞米裹了,套在手腕上,又将乞丐背了往家中走去。
在路上,辛宝宝碰到了正要去王仙伶家的甄有财。王仙伶是个新寡妇,她丈夫去年冬天打猎不幸遇难,王仙伶在村上很是哭了几天,悲悲切切的,让人同情。
甄有财是村口杂货店的老板,老婆几年前跟个外乡人跑了,他一直冷锅冷灶的自己过。
这半年多来,甄有财往王仙伶家跑的格外勤,今天送半瓶酱油,明天掂一小包花生,哄得王仙伶心花怒放、眉开眼笑,村里那些娘们儿都料定王仙伶会嫁给甄有财。
辛宝宝身上背着人,还是客客气气地跟甄有财打了招呼,继续朝家走,甄有财在后面问:“这是谁啊?咋了?”
辛宝宝头也没回,用有点磕巴的嘴应声:“要、要饭的,饿昏了。”甄有财便不再多问,用手按了按怀里那几块硬梆梆的水果糖,继续哼着小调朝王仙伶家走去。
辛宝宝家位于小村东头,很稀松平常的土坯房,也叫爬爬房。爬爬房门矮棚低,小孩子站在炕上都能摸到棚顶,大个子进屋得低头哈腰。
祁健2021-08-04 18:25:0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到家后,辛宝宝将女乞丐放在炕上,关了房门,点了油灯,这点微光足以将这不大的屋子映亮。
辛宝宝家徒四壁,连桌椅也没一张,老鼠都不来做客。仅有的家具是一只破柜子,柜门都关不严,歪歪斜斜的靠在墙根上,看似随时能散了架,墙角上房梁上布满合着灰土织成了蜘蛛网。
炕上铺了一领席子,席子中间磨出了洞,炕角堆了多时未曾拆洗过的被子,早已看不出本色。
辛宝宝想让女乞丐休息一会,起来时给她点吃的再打发她走。等了一会乞丐没醒,辛宝宝感觉困了,农村晚上睡觉都早,辛宝宝便吹灯脱鞋上了炕,躺下准备睡觉。
平日里沾枕头就睡着的他今天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心中怦怦直跳。炕上躺了个外人,虽说是乞丐,却好歹是个女的,他活了快四十年还从没跟女人躺在一个炕上,除了生他的妈妈。
看到这个女人,辛宝宝有些激动了,也有些意乱情迷起来了,他无数次幻想过女人,日间不知已想过多少万千次,夜里做梦也不知已梦到多少千百次。
以往,辛宝宝每每看到村里男人讲黄色笑话时露出的色眯眯笑容,他都浑身躁热艳羡不已。如今,自己的炕上也有一个了,心里怎能不激动?怎能不乱性?
女乞丐身上浓烈的酸臭一阵阵袭来,辛宝宝全不在意,背她回来的这一路上他已适应了。
辛宝宝老实了小半辈子,村里二流子欺负他时都不敢反抗,顶多回家后拿拳头狠狠捣在墙皮上,大声骂道:妈的你这烂王八,你出门便给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骂完之后,辛宝宝总是会觉得全身舒畅,心情愉快的,好像便秘多日肠胃忽然畅通。
现在,辛宝宝脑袋发热,脸上发红,手心出汗,一颗心突突乱跳,觉得喉咙也剧烈的干燥了起来,胸中鼓荡满满的全是欲望,并激起元气、真气、血气和勇气,毛手毛脚的扑向了女乞丐。
祁健2021-08-04 19:18:15 发布在 舞文弄墨
2
女乞丐醒了。这是个泼辣的角色,来自朝鲜。朝鲜历来是苦难的国家,备受欺凌,到了清朝,竟变成日本殖民地。
这女乞丐19岁被日本人诱骗拐卖到中国吉林延吉乡下,给一个日本移民做了老婆。
日本移民的家人都是迫害狂,对她蹂躏、恣虐,经常打骂不给饭吃。
这女乞丐就常跟打她的日本家人拼命,虽每次都招来更重的毒打,却还是反抗,直到21岁时瞅准机会逃了出来。
一路讨饭,从延吉经图们、宁安、牡丹江、穆棱,最后到达滴答河屯。
一路行来,山上的吃货她多不认识,饥肠辘辘,看到一片苞米地就一脚扎了进去。
现在,她躺在炕上。
女乞丐身上带了不少伤,都是一路上跟欺负她的人撕打留下的纪念。她的力气很大,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被人欺负,立刻尖声叫骂:“八格牙路 ,整死你!”
女乞丐的汉话学的还不多,在延吉家里最常用的就是这句,日本家人用这话骂她,她拿来回骂。
女乞丐眼前发黑,她饿坏了,好几天没吃东西,刚才生苞米也没吃几口,没力气了,便开始哭。
女乞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金幸雪。她哭到伤心处,真是愁肠千结,毕生的怨愤屈辱,尽数涌上心来。想到再也回不去朝鲜家里了,想到自己被一个豁嘴男人欺负着,便哭得更厉害了。
凄厉的哭声在屋里荡起,向外飘扬。
辛宝宝惊愕之下,顿觉真气逆走、元气大伤、血气乱流、勇气溃散,便放开了幸雪,出了一身冷汗。
祁健2021-08-04 20:14:30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自家住在村头,与村里人家隔得不远。这女人如果闹起来,自己再没法在村里做人了,那些娘们儿的唾沫还不得淹死他?
辛宝宝一身冰凉,越想越怕,再顾不上别的,翻身在炕上朝幸雪跪下,“邦邦”直磕响头,颤声哀求:“大、大妹的,快别嚎了,让人听见就完犊子了……”
幸雪缩进了炕角,已明白击中要害,她见辛宝宝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显是害怕了。
幸雪异常屈辱,却也怕招了人来脸面上不好看,哭声便小了些,最后总算无声无息了,但吞声饮泣的样子极为可怜。
过了一会,幸雪用眼扫了一圈屋内,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女人。她知道跪在跟前的汉子是个光棍,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见这男人一脸忠厚憨相,豁唇在夜晚显得很是丑陋可怕,于是别开了脸。
辛宝宝胆小怕事,又吓了一身冷汗,早已没了歪心色欲。象一支给吹熄了的蜡烛似的跪在那儿,还冒着烟呢。又象是一只给冻结了的兔子,定在那儿。
他见幸雪不再嚎哭,只是泪水盈眶,泫然欲泣,便安抚道:“俺睡炕梢儿行吧?肯定不碰你了。”
辛宝宝将自己委到了炕的另一头,将仅有的破被子扔给了幸雪。
东北的秋天早晚格外凉,炕头靠近炉火要暖和些,炕梢则凉得多。辛宝宝正当青壮年,也不怕冷,只穿了粗布衣裤便倒头睡下了。
他不担心幸雪是贼,反正自家也没什么可偷的,放宽心,没一会便将呼噜打得山响。
幸雪眼神警惕不敢睡,她看了一眼窗外,天已完全黑透了,四周一片寂静,这么晚了自己能去哪呢?
她没了主意,感觉有点冷,裹了裹自己身上破旧的单衣,将腿又向里头缩了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幸雪困乏得眼睛睁不开了,抬眼看了一下炕梢儿,那豁嘴男人似已睡熟,应再没危险。
但这处境却仍像梦幻,那么陌生,像迷了路之后看到一处仿佛熟悉的地方,感到无由的感动与无依。
幸雪不由自主将辛宝宝扔过来的被子拽过围在了身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祁健2021-08-04 20:46:3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幸雪是饿醒的。她梦见自己在家中大开筵席,仆人奔走,亲朋趋奉,好不开心快乐,满桌山珍海味,她正要张口大吃却醒了。
睁眼定了定神,竟真的闻到了饭菜味,她眼睛一亮,立刻循香气望去。
只见炕沿儿上摆了三个碟子一个碗,一个碟子里盛了炒熟的土豆块,另一个碟子里放了两块苞米面饼子,正冒着热气儿,再一个碟子装的咸菜疙瘩,最后一个碗里是金黄色的苞米面粥。
饭菜散发着惊心动魄的香气,吸引了幸雪的全部感觉。
饥不择食、食不果腹的幸雪连滚带爬抢了过去,她眼睛一阵昏眩,全是这些吃食,真比山珍海味还贵重一万倍。
她象只饿红眼的野狗,谁若敢此时将这饭菜从她面前拿开,她会扑上去跟人拼命!
她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吃饼子和土豆,咯吱咯吱地嚼咸菜疙瘩,稀里呼噜的喝粥,硬是把这些吃食都塞进了干瘪的肚皮,不一会儿变得滚瓜肚圆。
幸雪吃完,竟连连打起嗝来:呃…………呃…………
为了这顿饱饭,她在延吉日本移民家中从没吃饱过,逃出来后则是四处讨要。
东北广袤无垠的大地,人迹罕至的森林,冰天雪地的荒野,桀骜不驯的环境,人在其中如一棵弱草,微不足道,无比渺小。
幸雪原打算逃回朝鲜家乡,结果不识路,走了相反的方向。一路向北行来,一路艰辛坎坷,一路无限悲哀,更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
有几次甚至连最机警狡猾的野兔都认为她只不过是块大石头,那时它已饿得连跳跃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不是自己投入了她怀里,她只怕已饿死,连狐狸都捕捉不到的野兔居然会自投罗网,这在荒野中简直是神话,若有人能说给野兔听,连它们自己都不相信。
还有一次在森林里,她又饿了两天,却在这时候遇到一头黑瞎子(东北熊)。
她已全无抵抗之力,幸好熊是不吃死人的,她就躺下来装死。谁知她遇见的却是头老奸巨猾的熊,而且也快饿疯了,竟一直不走,还不住用鼻子去嗅,用脚爪去抓,甚至用牙齿去咬。
她居然全都忍耐下来了,居然一直没有动,也就活到了今天。
今天这顿,竟是她到中国两年多来,吃得最舒适畅快的饱饭。她哭了,心却暖了些。
正是:一顺百顺的苞米面粥,一味敌百味的疙瘩头。
祁健2021-08-04 21:14:3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原来,辛宝宝一早起来看幸雪睡的正香,嘴还砸吧砸吧直流口水,不敢去叫。他知道幸雪苛唠(东北话:吃不饱)极了,起来定要吃的,便烧起火,揭了粮缸开始做饭。
辛宝宝做好后鸟儿悄儿(东北话:轻轻的)进屋,把饭菜放在炕沿后也不敢逗留,快速闪身到院中忙起了活计。
辛宝宝在井里打了水将院里的大缸灌满,又抱了在山上砍来的松木杆开始劈柴。现在入秋了,他得多准备些烧柴好过冬。
幸雪吃饱哭过后下了地,走出屋门,看到正在劈柴的辛宝宝。只见辛宝宝光了膀子,一身肌肉显得孔武有力,手脚非常麻利,木柴劈得又快又整齐。
幸雪是个真正的、最原本的朝鲜女性。她看出了神,突然胸口一酸,想起以往道路流离,种种风霜雨雪之苦,无可奈何之情,霎时之间都袭上了心头,泪水再也无法抑止,扑簌簌的便滚下来。
她看着辛宝宝,就像一株枯萎的草在看着久违的雨水,满怀期盼和感念,心里暗自琢磨:自己颠沛流离,不知受了人家多少欺侮。能有个地方安生过日子就算享福了,这男人虽家穷人丑,但看起来还算老实,是个神智正常的壮年男人,比自己原来跟的那日本坏蛋强多了。而且这男人会疼人,知道自己饿,一早就做了饭放在了炕上,叫她这个浮萍飘絮般的薄命人,焉得不感极而泣?
流浪的日子,给她唯一的记忆,除了是千辛万苦、还是万苦千辛,以致就是九死一生、一生九死。其余,就是荒凉、凄凉以及哀凉。
这顿到中国两年多来的饱饭,使她的感情彻底倾斜了:一屋二人三餐四季,跟了这男人,总比要饭强。
她下了决心,朝水缸走去,打了一盆水,回屋里洗自己的头脸。
不一会儿,只见一张秀丽的瓜子脸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眉毛弯弯,凤目含愁,竟是个美貌的女子。
幸雪一双纤纤玉手,指如柔葱,打开那本就合不严实的柜门,找了套辛宝宝的旧衣裳换了。
她将自己换下的衣服拿去井台上洗,足足换了七八盆水才算投洗干净。
接着自己动手在灶上烧了一大锅开水,去院里用木盆端了半盆凉水进屋,经过辛宝宝身边时,她站住了,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辛宝宝无法相信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美人,便是昨晚捡来满身泥污的乞丐,但事实却又令他不能不信。
仿佛是一粒沉溷于泥污中的明珠,虽然长久被污泥掩去了光芒,但泥一去,光芒更倍觉照人。
辛宝宝呆了半晌,只见幸雪轻轻旋了个身,轻轻道: “白(别)进来。”随即关了房门开始洗澡。
辛宝宝脑中登时天旋地转,高兴得全身如欲炸裂,心里乐开了花,手中持斧将柴劈得格外欢快、格外响亮。
要饭女人就这样留了下来。
当天晚上,他们宽衣解带,同衾共枕。打了多年光棍的辛宝宝,终于过上了有女人的幸福生活。
世间的一切仿佛刹那间消失了,止不住千情百爱涌流,四条腿死死裹住,天地间只有两个合二为一的灵魂。
祁健2021-08-04 21:38:58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滴道区荷花,只为你盛开!
祁健2021-08-04 21:40:4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3
第二天,辛宝宝领着幸雪去村里韩裁缝家。韩裁缝是老裁缝了,给人量衣服,一尺不多,一寸不少,恰到好处。
辛宝宝忍着割肉般的痛楚,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儿,一层层剥去纸,现出一块大洋,给幸雪扯了新布、做了一身新衣服。
辛宝宝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遇到老婆,只觉得太幸福了。他每日里哼着小调,做起活计更加有力。
幸雪年轻貌美,身体健康又能干,辛宝宝对她宝贝极了。这是一个好女人啊,兰心蕙质,体香阵阵醉人心脾,轻声软语让人筋骨酥软。
晚上,两个人心如甘饴,紧紧相拥,恨不得钻到对方身体里去,永不出来,一次又一次走向峰顶,一次又一次从峰顶销魂般下落,直到筋疲力尽才沉沉地睡去。
白天,幸雪与辛宝宝可恋糊了,不离不弃,紧紧跟随,还学会了不少东北话。
看着这个男人对自己如此好,幸雪很满足,一心一意、死心塌地跟他过起了日子。
秋风起了。嫩嫩的苞米粒变硬了,豆角叶变黄了,柿子晒红了脸,沉甸甸的倭瓜拽折了枝蔓。
苞米成熟后,枯脆的秸秆最扎人。拿上镰,跨上篮,包得严严实实地下田地。
没掰过棒子的人不知道那个滋味儿。一刀刀割完苞米,再一穗穗扒干净,豆大的汗珠子叭嗒叭嗒往下摔。
大豆比玉米还等不得,大豆熟了不收割,会噼里啪啦地炸在地里。
镰刀割过的大豆秸秆锋利得可以扎破普通鞋子。所以手套、硬底鞋都是不可少的装备。
收割的大豆,晾晒到庭院里。只要一有功夫,就得用木杈棍棒之类的农具,一遍遍地捶打连带着秸秆晒干的大豆,直到豆荚全部开裂,一粒粒的豆子都蹦出来。
收割回家的大豆,晾晒到场院里,变成黄豆。一家一家轮流打,一家帮一家。
“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白胖子。”村里的孩子在田间地头唱着。刨白菜、起萝卜、挖土豆,都是这个季节的工作。
秋收的几天,都比平时吃得好,没有一点化肥和农药,全是纯天然纯绿色食品!新摘的豆角、又甜又面的土豆、烫嘴的玉米棒子……
丰收,真好!
村里赶季节像拼命,一眨眼的功夫,田野里的金黄就被铺进了各家院子里、房顶上。
看着这画一样的美景,村里人会开怀一笑。可谁知道这笑里包含的滋味呢?腰知道,腿知道,浑身的骨节知道,地里的蚊子知道,天边的月亮知道……
祁健2021-08-05 19:08:2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丰收忙!
丰收,真好!
祁健2021-08-05 20:21:1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辛宝宝带着幸雪下地收了苞米和大豆。苞米在家里下棒,两个人一起编成挂,或挂在长杆上,或码成垛。大豆则晾晒地里,满院尽是黄澄澄的苞米和绿油油的的大豆,一派丰收的景象。
晒干的苞米叶和大豆秸秆须收集起来,是灶下引火的好材料。作为主食的苞米是要脱粒的,用小石磨人转圈推着,磨成苞米面、大碴子、小格子。
这些话干完,他们上山捡蘑菇采山货。
幸雪很喜欢上山,放眼四顾,但见处处青山绿水,风景如画,实在太可爱了,鸟儿的歌声明亮清爽,风儿吹在身上舒适无比,连那路旁的杂草也显得美丽起来。
沉醉山林间,幸雪不由得欢喜赞叹,情难自已。她在日本移民家时多是做牛做马的干活,日本移民家人怕她逃走,从不准她出门,更别说上山了。
上山路上,幸雪边走边唱歌,用朝鲜语唱了童年时的歌,唱了少年时的歌。
她的歌声比秋风更轻柔,她的人儿比花儿更美丽。她的欢乐是原始的、素朴的和巨大的。辛宝宝一句也听不懂,只觉得歌声优美、动听悦耳。
幸福的歌啊,一路的唱!幸雪唱了很多很多,只觉得非常非常的开心,快乐得飘飘然,路上的小草都在她周围跳舞。
秋天,这是收获的季节。大山换上了秋装,绿色的森林照得人耀眼,一簇簇、一丛丛的蘑菇绽放着笑脸,许多村民蜂拥着进山,他们采松籽,捡蘑菇,挖人参,忙得不亦乐乎。
采松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每年都有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的人,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有的落下残疾,还有的人因此失去性命。
那些艺高胆大的小伙子,脚上绑着铁制的“脚蹬子”,手中拿着长长的叉杆,徒手爬上高高的红松树,用叉杆将松塔“叉”下。
树下的人将落地的松塔收捡成堆。架上火烤,苞米状的松塔受热张裂,掉出了叶片中紧裹着的松籽(每个叶片中包裹着两粒松籽)。
秋天也是黑瞎子(东北熊)最忙乎的季节,强劲的秋风将饱满的松塔从高高的树梢上落到了地面,黑瞎子们捷足先登。
它们啃食松塔如同小孩啃食嫩苞米,也是转着圈啃,只是松籽不好消化,熊粪中的松籽仍然完好无损。
村民们不嫌脏,捡拾熊粪中的松籽,在缓缓的滴答河流水中,淘洗干净,收入囊中。
东北的大山,林海茫茫,既有阿娜多姿的白桦树,也有高达二三十米、几个人才抱得过来的红松树。
密林中,大树一棵挨着一棵,几步远就看不到同伴的身影,一不小心就会“麻达山”(东北话:迷路);更可怕的是和狼、野猪、黑瞎子不期而遇。
祁健2021-08-05 20:21:42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东北的松树林
祁健2021-08-05 20:57:4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东北野生蘑菇有百种之多:平菇、榛菇、杏鲍菇、白玉菇、花脸菇、双孢菇、香菇、滑子菇、口蘑、猴头菇、白灵菇、草菇、鸡腿菇、打碗菇、鸭蛋菇……
冬天吃猴头菇最为鲜美,但做起来极是麻烦,要用雪水慢缓,然后手撕裹浆(要的就是蘑菇里的原汁),放油锅里,低温炸熟再高温收油,入口满嘴甜汁,滑嫩清香。
花脸蘑菇通身泛着幽幽的紫色透着古老神秘,不是本地人是不敢采食的,味道远超香菇,被认为是菇中上品。
蘑菇分药用和食用两大类。松茸,学名松口蘑,具有独特的浓郁香味,是世界上珍稀名贵的天然药用菌。松茸有特别的浓香,口感如鲍鱼,极润滑爽口。
松茸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苛刻,生长过程也极为缓慢,一般需要5~6年:只能生长在没有任何污染和人为干预的原始森林中,孢子必须和松树的根系形成共生关系,而且共生树种的年龄必须在50年以上,才能形成菌丝和菌塘,同时需要依赖柏树、栎树等阔叶林提供营养支持,才能形成健康的子实体。
松茸在出土前,必须得到充足的雨水,出生后必须立即得到充足的光照,另外温度、虫伤、人为暴力采集对菌丝的伤害等因素对松茸的生长也会产生直接的影响。
可以说每一支松茸的诞生,都是大自然造物的奇迹。
祁健2021-08-05 20:58:2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环境晴雨表——每一支松茸的诞生,都是大自然造物的奇迹。
祁健2021-08-05 21:02:2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五味子是药材,新鲜的五味子要平铺晒干。辛宝宝找了家里的两个盖帘儿,将五味子小心均匀的铺在上面,隔一阵就会用手轻轻翻晒,直到干后收起放在干燥的地方保存,准备和其他山货一起卖。
新鲜的山李子采回后无法久放,辛宝宝便吩咐幸雪找了针线将它们穿起来,挂在房檐下晒成干,留着日后当零食解馋。
幸雪学得很快,她把软的挑出来,洗好放在桌上随拿随吃,把稍硬的李子用针线穿了黄黄绿绿的几十串吊上了房檐。
远处望去,山李子似穿好的珠链挂在了墙上,煞是好看。
辛宝宝家院里有两口大缸,一口装水,一口腌菜,菜缸平时闲置,冬天则用它腌酸菜。
辛宝宝和幸雪把这些天采的带皮榛子都倒进了菜缸,用雨布盖上封好,隔一段时间,等榛子黄绿的外皮都变黑了再掏出来。两人各自操了木棍敲打,将榛子从霉烂的外皮里抽出,然后收集起来晒干。
每年这时候蜂蜜山,牡丹江开货栈的、开药铺的各色生意人,都会专门进村收山货,马车、驴车、牛车等车队浩荡,人杂口杂,这中间也会间带着有些卖杂货的走腿买卖人,趁着村民口袋里有钱前来兜售日用零碎。
滴答河屯与北大荒周围的山林河谷没有界限,完完全全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各色山货应有尽有,野生药材种类众多。
每年村人都会进山采集,囤量很大,药材贩子每次进山都要雇上几辆大马车运货。
山上的动物也不少,山鸡、狍子、黑瞎子、梅花鹿等等,村里有十几户专靠打猎为生,每年攒下的兽皮让收皮货的商人都喜笑颜开。
滴答河屯一些年长知事的人,往往在大雪封山之前就进山挖参去了。东北管人参叫棒槌,有经验的山客才知道大棒槌长在哪里,有人挖到大货发了财,也有人因此丧了命。
大山给予了人们无穷的宝藏,却也吞噬了人性的贪婪。大山很严厉,毫不留情,但很公正。它对一切都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对于人的冒险行为既不帮助也不阻止,但只要稍微违反自然法则,就会统统受到最严厉的制裁。
辛宝宝不会打猎,更不知道棒槌去哪挖,他只能将一秋天打来的山货换了钱,留了山李子干和一小部分松子榛子过年吃。
辛宝宝山货卖的不少,得了一笔不算小的收入,他准备过两天进城买些锦缎,给幸雪做一套漂亮衣裳,打扮成红花绿叶,加倍的美丽。
祁健2021-08-05 21:15:57 发布在 舞文弄墨


新鲜的五味子晒干后,就成了黑色。主治:久嗽虚喘,梦遗滑精,久泻不止,自汗盗汗,内热消渴,心悸失眠。
祁健2021-08-05 21:22:59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辛宝宝拣了个要饭的当老婆,这事成了村里饭前饭后百谈不厌的话题。
看到幸雪年轻能干,又是个娉婷袅娜的朝鲜女生。村里男人无不啧啧称奇,艳羡得直流口水,私下里口沫横飞的谈论:“辛宝宝这鳖犊子拣老便宜了!嘻嘻,哈哈,呵呵,嘿嘿!”
这天,辛宝宝路过村民孙三炮家围墙破缺的塌口,发现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看什么,便好奇地伸头看了看。
他发现一头皮毛油光乌亮的黑驴正和一匹红马咬仗,咬脖子咬尻子咬嘴又不像是真咬,红马和黑驴都张着嘴露出宽扁的牙齿,又吊下一串串粘稠的涎水。
主人孙三炮把红马拽进围栏,拴住了缰绳,黑驴跟过来钻进围栏的敞口,就跳上了红马的脊背。黑驴的前蹄踏在红马的背上,张口咬住了红马脖子上的长鬃。
孙三炮伸手托起黑驴后裆里的一条二三尺长的黑黝黝的家伙,随之就消失了,红马浑身颤抖着咴儿咴儿叫起来。
有好事者突然看到辛宝宝,大声道:“宝宝,下晚(东北话:晚上)黑哈喇子(东北话:口水)是不淌老婆身上啊?”其他人跟着起轰笑着。
辛宝宝有点不好意思,脸上一直红到了耳根里,想起幸雪昨夜那火热的身体,一切是那样实在,一种幸福满足的感觉,流遍全身。
他讪笑着,唇上的豁嘴快速抽动,挤了些口水出来,将那片豁口处浸的水汪汪的,为难道:“不,不淌,俺老婆搁炕沿上用布抹,不淌……”
他语声一停,众人登时爆发出哈哈、呵呵、嗬嗬、哗哗、嘻嘻……各种各样大笑之声。
不到一盏茶功夫,辛宝宝晚上在炕沿上放抹布的事情就在屯子里传开了,这是精神生活单调的山里人一种乐趣,人人津津乐道。
这时有娘们问起幸雪来,话语说得质量低劣,味道腐臭:“你家老爷们晚上还在炕沿儿上预备布抹哈喇子?”
幸雪能听懂,但她静若深海,淡然自若,一点也不在意别人在期待她的答案,扭身就往家走。
幸雪回家后,星眸微启,两颗滴溜溜的眼珠,如秋水如寒星,横扫了辛宝宝一眼,怒道:“啥叫炕上放抹布?”
辛宝宝见妻子满脸怒气,双手叉腰。不敢回一句嘴,一张脸胀得猪肝也似的成了紫酱之色,深悔失言,心里不停地骂村人:“刁民泼妇下三滥,歪瓜斜枣烂酸梨,死猫烂狗臭虾酱。”
幸雪告诫辛宝宝,日后在外面不许乱说,辛宝宝连连点头答应,心中不禁又是惭愧,又是爱惜,伸臂抱住她,向她樱唇上吻去。
幸雪转头闪避,辛宝宝双臂一紧,令她动弹不得,终于在她唇上深深吻了下去。她挣扎不脱,心中却也渐渐软了。
此后再有人调笑,辛宝宝一概卖呆儿(装傻),只做憨笑不予回应。村里好事人依然不放过他,言词中自然猥亵者有之,香艳者有之,众议纷纭,猜测多端。
祁健2021-08-06 07:27:21 发布在 舞文弄墨
4
辛宝宝心里舒畅。在劳动歇息的时候,他常常奇怪地想,人有了媳妇,和没有媳妇的时光大不一样了,身上格外有力,心里格外有劲,活着格外有奔头。
是的,人生的许多道理,总是要亲身经历之后,才能自然地醒悟;没有亲身经历的事情,别人再说,总觉得蒙着一层纸。
幸雪也成了村里人注目的焦点,目光中尽是不怀好意的嘲弄嬉笑。她总是低着头红着脸匆匆逃避,但那些目光却像粘在她背上似的挥之不去。
幸雪人长得本来就俊美,在辛宝宝家养了一段时日后,吃饱穿暖,不再挨打了,脸色娇艳起来,身子也一天天丰腴起来,跟初时活脱脱变了个人,真是白玉镶珠不足比其容色、玫瑰初露不能方其清丽。
幸雪是朝鲜女生,还没完全学会汉话,她有些生硬的汉话成了村里孩子们逗乐的笑柄,见她出门,常有淘气的小子和丫头跟在她身后逗她说话。
“哎!要饭的,你瞅啥?”
“哎!你看这叫啥?”
村里李俊家最小的儿子八岁毛,用黑乎乎的手举了块冷硬的苞米面饼子跟在后面问,饼子上印了一块块的黑印儿。
那孩子嘴角挂着被唾液混合后稀溜溜的一趟黄糊糊,埋了巴汰(肮脏)的,兀自笑得格外兴奋。
幸雪只回头驱赶:“滚半拉去!”便不再理会。
八岁毛跟在后面大声喊道:“吃馍暄乎,睡觉得劲儿。”
幸雪听了,依旧不搭理这淘气的孩子!
“小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一群小子和丫头在后面喊完就飞快地跑了,只留下八岁毛气急败坏站在那儿。
八岁毛真名叫李宝玉,但大家都叫外号。八岁毛长得又瘦又小,但却是父母的宝贝疙瘩。
八岁毛是李俊家的第六个孩子。本来李俊和老婆已经有了五个孩子,不想再要孩子了,为此两个人分居几年不敢住一块去,李俊在外包了个二奶。
后来二奶跑了,李俊回家和老婆过一起,往一块去做了一次爱,老婆就又怀上了八岁毛。
为此李俊打过老婆一次:“你怎么像个母猪一样,沾都不能沾,一沾就有事!”
老婆委屈地哭:“我也想着不能要孩子,可谁能管住下边呢!”
八岁毛生下来时弱不禁风,晚年得子的李俊倒把他当成宝贝了,视为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那时农村八岁毛是男孩子第一次剃胎毛的时候,在后脑勺以下、后脖颈(geng三声)之上留下的一绺毛发,怕不好养活,所以一直要留到八岁才剃。
那时农村给孩子起名,多是取个贱名,盼他快长高长大,以免鬼妒,什么阿狗、阿牛、猪屎、臭猫,都不稀奇。
祁健2021-08-06 07:50:46 发布在 舞文弄墨


苞米面大饼子是东北农村的特色食品,色香味俱佳,早餐时浓浓的苞米香气扑鼻而来,咬上一口更是芳香醇厚,令人回味无穷。
苞米面大饼子含有丰富的不可溶性纤维素,有利于保障消化系统正常运转,增加食物在胃里的停留时间,延迟饭后葡萄糖吸收的速度,降低高血压、糖尿病、肥胖症和心脑血管疾病的风险。
祁健2021-08-06 08:08:14 发布在 舞文弄墨
幸雪性子和顺,什么事都由辛宝宝作主,自来不出什么主意,但她偶尔说什么话,辛宝宝倒也不违拗。
辛宝宝只道自身是一世孤苦伶仃了,不料会有媳妇,对自己又是这般恩爱。他每日兴奋得走路都带着笑。
甄有财看到幸雪的真实面目后,胸口宛如被一个无形的铁锤重重击了一记,霎时之间唇燥舌干,目瞪口呆,心中追悔莫及:“俺死了,俺死了!哪里来的这样的美女?早知道是这般花容月貌,貌比仙女落凡尘。当时就该让辛宝宝将乞丐背到自己家去,辛宝宝有啥呀?这美女跟了自己不是更享福?
甄有财心眼多,喜欢算计,一般人谁也鬼不过他,用东北话往开了说,叫鬼子溜。集中表现在他能抓钱,会过日子,视财如命,达到了吝啬的地步,就是走在路上摔跤都要抓把泥。
此时他突然想起了王仙伶,那个楚楚动人的新寡妇,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心里又痒痒了。
东北老话说:尝过才知嘴馋。但闻其香见其色而不知其味,却也一样让人心痒难耐。
这位新寡妇脚很小,有三寸长,穿的是红色弓鞋,花儿绣得很美,鞋上端缚的是白腿带儿。裹得整整齐齐的,但是站得笔直。可以说几乎达到十全十美的地步——纤小、周正、整齐、柔软,向脚尖处,渐渐尖细下来,不像普通一般女人的脚那样平扁,看来正像一个比例和谐的花瓶儿,观之不厌。
这美人儿长着瓜子脸型,五官标致,一副非常狐媚的样子,在一群东北少妇老娘们中显得格外耐看。
她眼睛超大,深深的双眼皮,两只眸子犹如一汪春水,勾魂摄命。瞟一眼过来,十个男人有十一个会糊里糊涂地自作多情起来。
想到又可和花瓶佳人相会,甄有财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活跃。
生命是如此的有意思!
误解产生幻想,幻想产生美。想起王仙伶那超能放电的眼睛,甄有财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妈拉巴子这寡妇,针头线脑的也送了不少了,就是不开面儿,每次送东西时都眉开眼笑,转了头就不理这茬。
甄有财想起上次给千娇百媚的王仙伶送糖果的事儿,当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几块冰糖放在手心,还没等伸过去,就被一把全夺了过去。
把冰糖丢进嘴里,王仙伶呆呆地站住连动也不敢动了,那是怎样美妙的一种感觉啊:无可比拟的甜滋滋的味道使她浑身颤抖起来。
在品着糖的甜香,薄薄的唇间漾了一丝糖水出来,王仙伶连忙“啵”的一声吸回了嘴里,一点也没浪费。
两人并肩坐在床沿,身侧相接。甄有财闻到王仙伶身上微微的兰馨之气,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恨不得马上把她压在身下,好探索她精彩绝伦的玉体,嗅吸她幽兰般的体香。
甄有财情不自禁伸出右臂去搂王仙伶肩头,觉得这女人娇美不可方物,心中一荡,又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那王仙伶吃了一惊,突然生出一股力气,反过手来,啪的一声,在甄有财脸上重重打了个巴掌,接着双足一点,身子弹出数尺,沉着脸道:“你咋那么脸大(东北话:脸皮厚)呢?没事儿瞎撩闲,叫你趁早别发清秋大梦,星崩儿(零零星星)的糖块就想上俺的炕,俺就那么贱啊?”
甄有财竟不还手,抚着被打的面颊,又惊又怒道:“大妹的,你到底想咋地?整明白儿的行不?”
祁健2021-08-06 08:25:42 发布在 舞文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