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域迷城》

楼主:隐暗世界 字数:89097字 评论数:4953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那几日我一边等着龚老太太醒过来,一边跟大背头研究着他的《航王密录》。

这一天倪阴阳来找我们,说是实在烦躁,想跟我们胡扯解闷,可他刚坐下,手机却响了起来。

倪阴阳顺手接通电话,才听了一句,脸色就变得极为复杂,然后一直用很简短的话和电话那头交流,“嗯嗯”“你说,这事儿我知道”“我在听,你继续说”...。

倪阴阳接通电话的时候我正坐在他旁边,所以瞟到了打过来的电话号码,那是00852开头的一串数字。

这几年倪阴阳是很多东南亚财阀政要的座上宾,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能够一通电话就让他变了脸色的,那自然不是什么小事,所以我和大背头都不说话,等着他打完。

我们原本以为这通电话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谁想到一打就打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直到我和大背头实在快憋不住准备出声了,倪阴阳才以一句“好,我知道了”结束了这通电话。

我和大背头原本已经忍不住要出口问他,可倪阴阳一放下电话,我们反而不知道要从哪里问起了。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倪阴阳才愤愤不平地道:“那港岛的佟家不知动用了什么关系,竟然请到了庹师出马,重新迁坟,将佟老先生的骸骨葬在了一处风水俱佳的宝穴。”

我跟大背头听得大眼儿瞪小眼儿,虽然明白倪阴阳说的跟港岛的佟家有关,但具体是怎么,却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就让他讲讲刚才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

我们说完,倪阴阳的气还没有消,嘀咕了半晌才说了刚才一个同道中人告诉他的传闻。
这位同道中人跟倪阴阳是一个辈分,虽然“手艺”没有大成,可是人却精巧。早年间先到港岛,后来去了东南亚,说是去寻几十年前漂泊过去的法脉传承,但实际是借机打开风水一门的国际市场。要知道,当年的港岛和东南亚富豪,大多是从内陆过去的老人儿,最信的就是这个,而且他们出得起大价钱。不过这位同道深知自己的道行浅薄,所以大把的精力都用在了维持与富豪的关系上了。就这样,没过几年,他已经成为了港岛和东南亚一带有名的风水中介,专门负责在富豪圈寻找风水需求,从中赚取佣金。

他刚才在电话里提到的庹师,是有正宗的法脉传承的大师,多年前跟着师门去的台湾,如今转眼数十载,早就成为台湾道门里的一面活招牌,据说他自从过了古稀就开始闭关精修,差不多也有二十年没出过山门,没想到如今竟被佟家请出了山门。

按照那中介所说,庹师观遍佟家后人的命格,先是让佟家人去找来一件很特别的法器,又出海在龙鼓洲做法,在海上摆了个鲸吞天地的风水大局。

据说庹师摆完风水局后有段批语,说是“水有捭阖,财运为主;山有性情,气势为先。二十四山分顺逆,鲸吞天地水成财。”看样子,这是个催财运的风水大局。

我和大背头听倪阴阳这样说,以为他是因为佟家又找了庹师迁坟,所以觉得自己白费了功夫,哪里想到倪阴阳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据说,庹师让佟家找的那件法器,是艘形状怪异的船,而当时在场的人后来描述,最后庹师命人将佟老先生的骸骨放入那艘船中,又在四角挂上了镇海石,将船沉入的龙鼓洲海域。”

我一听到这儿,先是觉得血往脑门上顶,就要开口大骂,这佟家也太不地道了,不用想我都知道,那中介嘴里形状怪异的船必定是我和大背头在杭州参与竞拍,后来在刘总物流仓库中丢失的那艘。你偷也就算啦,现在直接沉到海底了,这让刘总怎么跟龚清流交代。我正在愤愤不平,脑子里想着怎么告诉刘总这个消息,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妥,然后一股寒意瞬间从后脑勺直接凉到了脊梁骨。

刘总的物流仓库虽然在郊区,但地段并不偏僻,能人不知鬼不觉从仓库中取走一件硕大的法器,实在是不知道佟家用了什么手段。况且,那艘法船是从杭州运到丹竹头,按照佟家的实力,如果想要,一路上有太多的机会了,可他们一直等到货物运进了仓库才动手,或许,刘总他们货运的整个过程一直在被监视,而刘总他们,只是在帮人做嫁衣,完成了人家设计好的一个环节,又或者...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个精心设计好的局。

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实在是有些后怕起来,可大背头一听到法船可能是被佟家偷走了,而且摆了个风水局沉到了海里,立刻就不干了,嘴里嚷嚷着要去港岛找佟家算账,替刘总讨回个公道。

我心说拉倒吧,就凭你一个收法器江湖老油条去跟佟家斗,人家打个喷嚏东南亚都要颤一颤,拔下根汗毛比你这猪腰都粗,那种层面哪里是我们斗得过的,谁知道现在我们三个在这个胡扯是不是就在人家的监视之中。

大背头还想争辩什么,我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我一看那来电号码正是刘总的,就顺势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一下,因为大背头和倪阴阳跟刘总都很熟,我干脆就点开了手机的扬声器,让他们也听着。

扬声器一打开,我们就听见电话那边刘总有些焦灼:“我说黎粟,你说我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我听他话里有话,就问他怎么了,刘总听我这样问,马上接口道:“今天物流公司的财务过来找我,说是刚刚收到了一笔数额巨大的款项,所以她就过来问问我最近有没有接什么大单或者结算什么客户的年账,我想来想去,最近都没有这样的情况,于是就问她,说数额大的款项到底有多大,财务告诉我是整整1,700万,而且奇怪的是转款的账号是隐藏的,财物查了半天竟什么也差不到,我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啊。”

刘总一说这1,700万,我心里就猛的一跳,心说该不会是那船又惹出了什么麻烦吧,可是转念一想,估计就是佟家转过来的补偿款,这数目刚好抵消了刘总要陪给龚清流的损失,于是就劝他别想那么多,干脆赶紧给龚清流打给电话,一直跟人家小姑娘道个歉,然后把这笔款子补偿给人家,我们就这么聊了两句,刘总匆匆地挂了电话。

我本来想着借这个机会吓唬吓唬大背头,可抬起头看到他已经满头是汗不停的用手擦拭着,嘴里还嘟囔个没完:“黎小哥,看来咱们这次真是惹了不该惹的人,我看风急,咱们赶紧扯呼吧。”
隐暗世界2021-07-22 10:08:15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倪阴阳接到的电话的那天晚上,我们四个又聚了一次,地点还是年初我们聚会的月瀛饭馆,我们喝着跟年初聚会一样的一斤四马爹利,感慨着人生无常。

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那感觉就像是我们曾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让人有些恍如隔世。

虽然我们都知道其中真实的成分颇高,但串联起来的故事实在让人惊诧莫名,现在想来,仍然心有余悸,我甚至不敢想其中的细节,如果顺着蛛丝马迹去刨根问底,不知道是否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我们,这种感觉,我相信大背头和倪阴阳都是感同身受的。

不过话虽这样讲,但是我们四个人的切身体会又完全不同。刘总虽然在整个事件中充当了一次“送货人”,但是对他而言,更多的是对那艘怪船的离奇失踪感到不可思议;倪阴阳则相对直接,他因为“捡骨”和“迁坟”接触到了潼家后人,所以想的更多的是“三江口”中的风水龙脉是否真的在起作用;而大背头这小子可以说是整个事件的亲历者,所以他的感触要比我更深;至于我,因为上几代的关系,早就对这些虚无玄妙的事情深信不疑了,所以对自己置身局中却能安然而退感到万分庆幸。

这些年我不论是跟倪阴阳在一起,还是与大背头结识,总是会接触到类似的事件,所以多少有些习以为常的感觉,四个人借着酒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那一瓶洋酒见了底,仍然意犹未尽。

大背头这小子又有些喝得上了头,舌头在嘴里有些翻不过个儿,吵着让服务员再来几支古岭神。我的酒量有限,本来想着出声制止,但是一琢磨,我们几人毕竟都算是过了个小关,不如就彻底的放肆一回,于是也不再坚持。等服务员将四支小瓶古岭神端了上来,大背头顺势捞起,左手攥住瓶身,右手在瓶盖处一拧,先是自己抿了一口,然后借着旋转餐盘一推,剩下的三瓶古岭神就转到了我们三个面前。

我们三个人互望了一眼,似乎都有了一些默契,也不再言语,都顺手抄起自己面前的酒瓶,拧开盖子,在桌面上轻磕了一下,然后仰起头来深闷了一口。

这一口酒下肚,大家的话头就又提了上来。先是我借着酒意,感叹了一句,然后刘总就顺着话头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他总觉得这件事儿透着诡异,既不敢相信,但是又不能不信,而且其中有几个关键点他一直都没有能够想明白。

其实不止是刘总,我也对这件事情的几个问题一直不得其解,大背头看着我们,一副斜睨的眼神,脸上透的尽是瞧不起的意思,那感觉就像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都想不通,这让我心里一阵的不舒服。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够掩藏情感的人,再加上刚刚喝了些酒,所以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大背头似乎也觉得有些过分了,所以又自己喝了一口酒当做赔罪才又说道:“我说黎哥,您这怎么还想不明白呀,这事脉络清晰,简直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咱们只要稍加推断,就能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背头这么一说,刘总和倪阴阳也来了兴致,借着酒劲让大背头讲一讲,我虽然心中刚才一阵的不爽,但是如果大背头能把整个事件理顺下来,打开我心中几个死结,那也能让我吐出这口抑郁之气,于是我也忽悠着让大背头给说一说。

大背头这家伙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又是拿捏着姿态,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干咳了两声,才跟我们说道:“其实呀,整个事件只有一个题眼,那就是都是围绕着“三江口”江底的密境,想当初龚老太太进入那深渊时,在深渊之处发现了一处诡域秘坛,而四周石壁上尽是不知什么年月涂绘上去的岩画。按照龚老太太的描述,我们不妨做个大胆的推测,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尽是洪水侵蚀,波浪滔天,天下黎民受水患之苦久已,他们历代尝试了各种办法治理水患,但收效甚微。直到出现了一位首领,这名首领在仙人的提示下,将天下分为九州,又分不同的氏族带人寻找水患的起源,最终,他们一共找到了九处大河源头,那首领带人连续治理的其中八处大河源头,水患已然改善,但他们在驯服第九处水患时却发生了麻烦,因为他们发现这第九处水患的水源出自地下,他如洪水之母一样从江底源源不绝地涌出,当时的人们弄不清楚这是地下河流,只能认为此处乃万河之母,对了,为了方便记述,我们把这处遗存称做河母。”

大背头的“河母”两个字一出口,我们三个人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不可置信地互望着对方,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大背头的身上。

大背头被我们看得发毛,有些浑身不自在地扭动了两下,然后赶紧解释:“我只是随口一说,河母也只是个代号,你们千万别过度解读。”他见我们都露出诧异神情,赶紧转移话题:“我这可不是乱说,你们想啊,《山海经》中南山经就说,有怪水出焉,而东流注于宪翼之水,其中多玄鱼,其状如龟而鸟首虺尾,其名曰旋龟,其音如判木,佩之不聋,可以为底。如果把这话翻译成现代文,你们觉不觉得跟三江口深渊之处非常相似。况且《禹贡》也有这样的记述,说是‘三江既入,震泽底定’,这跟那处诡域迷坛如出一辙。”

我们听的入迷,也不在追究“河母”到底是大背头心里早有猜想还是脱口而出,催着他快点讲,大背才又小心翼翼继续道:“那名首领穷尽了办法,也不能汲干此处的水势,于是他们换了一个思路,找来了擅于驭兽的氏族,用那灵兽巨鼋牵引着族中勇士下到深渊之底,没料到竟发现原来深渊之下竟是一股势如滔天喷涌而出的水眼,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思维和想象,等再看到那水眼四周遍布了不知什么时代遗留的神迹,便认为此处定是地府水渎,于是先在深渊底部用巨石垒砌巨坛祭拜,又将如此经历涂画在四周石壁之上。而那首领朝夕参悟,竟发现水眼之内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他凭借这种力量逐渐统一九州,直到死时,将这天大的秘密尘封在三江之下。”

大背头一口气说完他的猜测,然后拿起酒瓶咕嘟咕嘟又灌了两大口酒,我们只听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喘,这故事即便只是猜测,也足够耸人听闻了,但是那龚老太太描述她在一片诡域秘坛中所见到的,又分明除此以外再无第二种解释。

倪阴阳本来就是道门中人,对上古巫神之说自然深信不疑,可刘总却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站起身指着大背头连声质疑:“喂喂喂,我说大背头,你小子可别又是满嘴跑火车,这样的玩笑可实在开不得。”等他说完见我们都不言语,又颓然堆坐下来,也拿起面前的酒瓶猛灌了两口,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隐暗世界2021-07-22 10:08:57 发布在 莲蓬鬼话
我看着他们一阵的苦笑,然后示意大背头继续,鼓励他继续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大背头有些无可奈何道:“其实我们只是猜测,不过倒是很多旁证,比如一个文明的诞生必定与水有着必然的联系,就好像尼罗河孕育了古埃及文明,比如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浇灌着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我们不过是大胆假设,自此三江口深渊诡域秘坛的秘密便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之中,等他再次出现在世人视野中,便是六百多年前的元末明初,那时候天下纷争,群雄四起,直到最后仅剩下朱氏和陈氏两个最大的势力,如此又争斗数年,一场水战之后,陈家败退,自此朱氏一统天下,但陈家毕竟曾执掌过江南半壁江山,掌舵人临终前按照高人指点,遣散军中水战的九姓副将,目的就是在三江口上探得风水龙脉,利用风水之术改变朱氏运势,可没成想九姓副将只知道风水龙脉所在之地,但却不得其门而入,于是便在此处繁衍生息下来,并遗留了‘九龙戏珠’的习俗,究其原因便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水龙”。

要说起来,大背头的口才还真是不错,先甭管他说的是经过揣摩的,还是现编的,单单从这个故事本身来讲,确实是精彩绝伦,但这其中还是没能解释清几个问题。比如龚仲楠一行八人的来历,比如龚老太太四个人在“三江口”江底深渊中的遭遇,我正要开口质疑,大背头却像是讲到了兴头上,示意我们让他讲完,我们也只好耐着性子听他继续。

“现在看来,当年在‘三江口’定居的几帮人都有各自目的,比如九姓渔户,我刚才说了,极有可能是元末明初陈友谅的部属后人,想凭借风水改朝换代,可是没有想到这一住就是几十代人,一直住到了明朝灭亡,他们也没有找到这水龙的入口;洪天畴据我推算,或许是残明余部;至于鸼帮,按照那本《航王秘录》推断,想必是太平天国航王一脉,而最关键的,就是龚仲楠一行八人,他们的前辈,或许早就跟航王交过手了。”

大背头的这个推理有些跳脱,我们一下子有些跟不上思路,就继续听他解释。

大背头点燃了一根烟抽猛抽了两口,然后又继续道:“你们有没有想过,龚仲楠的前辈们正是当年航王在喇叭口歼灭的那群清军,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太平天国的撑千岁航王潼正财算是天国高层人物,要知道连天朝定都南京都是他建议的,这样的人在天国失利以后无非只有两条路走,其一是继续招兵买马,打着天国的旗号战斗,其二是远遁海外,可潼正财两条路都没有走,而是在自己曾经待过的江南一带隐名埋姓,当年航王在那一带名气极其响亮,认识他的人也非常多,到底是什么让他冒着这诺大的风险留在三江口。或许潼正财当年在喇叭口就对那个叫富尔察.固山的年轻人所说的话深信不疑了,可太平天国毕竟是以宗教立国,信仰从国外传过来的天父,他的高层对这些风水之事尤为顾忌,所以即便是他再怎么相信,也只能把这个件事暗藏在心底,可等到太平天国一失败,他便想着借三江口的风水龙脉揭竿再起,但事不凑巧的是,当初那年轻人所讲隐秘却也被正在船中的白利文听到,而白利文曾经在上海待过,后来才在南方参加了太平天国,他是个名副其实的中国通,自然知道风水对中国人意味着什么。”

“太平天国失败后,潼正财先是重操旧业,在湖广做起了水匪江寇的红白船生意,但是清廷对他这种长毛余孽一路追杀,所以他只能潜逃进入香港,在香港寻找部属死士诈死,才又带人偷偷潜回到浙中三江,想着利用风水之术重振天国旧威,却没找不到进入的法门,于是便一代又一代的在这三江之上繁衍下来。当初白利文被押解途经兰溪淀,凑巧认出了潼正财,潼正财担心白利文稍加推理便能得出他在此处的目的,所以趁着派人将押解的囚船凿穿,然后由水鬼将白利文拽入江中浸死。”

“至于满清,或许从入关开始,便知道他大清是遇水则兴的水龙,水能灭火,所以能如摧枯拉朽之势推翻明朝。但是任何的运势早晚也有示弱的一天,于是便有高人提出,想着以此水龙之身换彼水龙之体,依据此法为大清延续国祚,你们先看看龚仲楠,他们一行八人带着一个女娃,再细想一想,龚仲楠,绝对是化名,光听这名字便大有来头。”

要不说是大背头这小子脑瓜子机灵,我们三个想了大半天,才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龚仲楠的谐音,那不就是宫中男。可是这宫中能有几个男的,除了皇帝贝勒,估计就是天庙或者地坛传承有序的大乌萨了。

如果按照大背头提出的这个角度分析,那就有太多的细节可以印证了,比如在龚老太太讲的故事中那几名追随龚仲楠的手下,不论是“那清”还是“叶乌拉”,都不是浙中一带常见的姓氏,而只要是稍有些清朝的常识,就会知道,那姓流传最广的就是满族的改姓,而叶乌拉这个名字,我们就有点闹不明白了,于是当场就提出来,问大背头怎么解释。

大背头捋着他油光锃亮的头发,得意地说道:“你看看,你看看,一到关键时刻,还得是看你贝爷我的,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是叶赫纳拉氏养在关外白山黑水间的牲丁,他们的全称是打牲乌拉,那可是一代一代世袭的,整天琢磨的就是替主子在深山老林和江下河底觅些珍奇玩意儿的,他们随主子姓,所以才叫叶乌拉。嗨,小哥,你还别瞪我,这还真不是我胡编,那是在东北关外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一群奇人异士,等以后有空了,我再跟你细说。”

我们按照大背头的思路继续想着,如果照此推断,龚仲楠带着兄弟共八人在三江口站稳了脚跟,想着寻找风水龙脉延续大清国祚,但事不凑巧,那一年三江上发了大水,为了能确定宝穴所在,他们一边造船,一边在三江口住了下来,只等着神舟“玄龟”制成,便要七星续命,让大清国运绵长。但是天下大势,浩浩荡荡,有些风云转瞬即变,还没等他们下入深渊,清廷已被推翻了。万般无奈之下,龚仲楠带着这几个兄弟彻底的就在三江口定居下来,而且一住便是二十年,这二十年他或许过得很是忐忑,但这些忐忑和不安都随着龚翠莲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烟消云散了。

龚仲楠原本想着“往事似鸟翩翩过”,但人间世毕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谁料到一场水擂招亲竟让那三江之上四帮帮首的独生子女无意间进入到了江底深渊的诡域迷坛中。

那天我们都喝的有些多,以至于对怎样回到家中的也全然不知。
隐暗世界2021-07-22 10:09:49 发布在 莲蓬鬼话
后面的一段时间,我日子过得特别忐忑,只是偶尔会跟大背头通个电话,看看他那边是否有新的进展。不过接连通了几电话,他都没有新的发现,我也就不再继续找他追问,可是越是这样想,心里却越是没底,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我忐忑的原因主要是龚老太太自从中风进了医院,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虽然说情况还算稳定,但是她毕竟年纪太大了,哪里还经得起折腾,只要一个不留神,出现点意外实在是太正常了。

就这样,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慌了好几天,不过幸运的是,好消息很快就传了过来。

那是龚清流打过来的电话,她说龚老太太醒过来的这段时间,愈后效果不错,现在不止可以坐起身了,甚至可以扶着站起来了,而且肢体麻木、舌蹇不语这些个毛病她竟然完全没有显现,单单看着样貌和说话,跟没人事儿一样,这对普通人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更何况像老太太这样的人瑞。

我和大背头跟跟龚老太太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而这整个的故事都是因为龚老太太委托龚清流竞拍的那艘怪船才引起来,于是我们两个一合计,决定还是要把这礼数做足,然后就商量着去黄木岗的二院看看她。

龚清流在电话里一听到大背头在我手机旁边嘟囔着要到医院来,就赶紧地在电话里拦住了我们:“你们两个放心,我家老祖宗已经好多了,她自己也说了,见还是要见你们的,但肯定不是在医院,这里见面犯忌讳,总觉得好像是在交待遗言,我看要不这样,你们晚上直接到瑞祥山庄,我也赶紧收拾一下,等下就带着我家老祖宗回去。”

我和大背头一听,这小丫头说的话确实在理,于是就按着猜测,去买了一些龚老太太可能喜欢的苏杭小糕点,只等着晚些时候去探视时拎着,讨些喜庆,可以跟龚老太太好好聊聊。

我和大背头再次进入瑞祥山庄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儿了,那是多数人家刚吃过晚饭的时间点儿。我们从小区门口一路走进去,都有一些非常特别的感觉。

上次来这里不过也就是十几天的时间,可这十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们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区的尽头,那里正是龚老太太所住的别墅。

我和大背头既然来过两次,早就认好了门儿,进去别墅也向之前龚清流一样坐着小电梯就进入了二楼。

我们从电梯里一出来,就看见龚老太太正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模模糊糊的树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立柜上唱片机还是咿咿呀呀地唱着水调民歌,至于龚清流,正坐在龚老太太旁边削着苹果。

她看着我们两个过来,赶紧站起迎接,大背头有时候实在是没心没肺,见龚清流站起来,竟一个跨步越过我,顺手接过龚清流削了一半的苹果,然后塞到嘴里啃了起来,那样子让龚清流实在是哭笑不得,只好又去了里面的房间,看样子,是去拿水果了。

我看了大背头这付模样,也是有些头疼,但他一向如此,我也实在没辙,只能一个大步走到龚老太太身边,把包装得十分精致的小糕点拎到她面前,跟她打着招呼。

龚老太太到是精神不错,笑模滋儿地说道:“就数你黎小子嘴最甜,赶紧的坐吧。”龚老太太正说着,龚清流就从里面捧出了一盆的水果,然后又端出几杯了热茶,我们接着上次没有聊完的故事,又听了起来。

这一次,龚老太太坐在轮椅上,双腿盖着一条毯子,就像个慈祥的老奶奶看着我们说道:“上次实在是太不凑巧了,我讲着讲着就讲累了,本想着第二天就告诉你们,可是这身子骨大不如前,没想到一下就晕倒了,生出这样的事。现在趁着我还有些气力,就把那天发生在三江口下深渊之中的事情全部告诉你们,只不过,其中有些关节现在我也还没有想通。”

原来当时,龚老太太、潼镇海、洪仁显还有陈正年进入江底深渊后,却发现在那江底深渊里竟有一处巨大的空间。她回忆当年,说是如同进入了一处诡域秘城般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先是看到在那空间四壁上的岩画,按照理解,那应该是一组写实的绘图,而绘图表现的是在那个时代真是发生过的一系列事情。他们现在所处的诡域,在岩画上也能找到,不过岩画上的形象跟他们现在见到却有不同。

等四周石壁看完了,却仍然不得要领,当时他们只能向那空间的中心地带走去。
那里是一座巨大的建筑,因为光线幽暗的缘故,远远地看去,好似一只怪兽蹲伏在暗处,伺机要跃出吞噬众人。

他们四人虽然个个身怀绝技,但毕竟年轻,所以一边心里发毛,一边又不想让人看出怯意,于是都不约而同地往那巨大的建筑走了过去。

等走近了他们才发现,那里是一处三层的石台,石台似乎是由鹅卵石堆叠而成,每层外形都是方形,各层逐渐减小,形成了一个可以依次向上的奇怪建筑。

这建筑虽然说巨大,但是用料却极为简单,好像是常见的鹅卵石用了特殊的方法黏合,龚翠莲等四人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此时已无处可去,看样子只有登上那高高的建筑才能看看有无生机。

龚翠莲等四人沿着方台上的台阶小心翼翼地登上了第一层,在幽暗的波光映射下,他们很快发现第一层地面上的鹅卵石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纹样。他们俯下身仔细辨认,这才看清那鹅卵石上似乎每一块都画着一些水中的各式鱼虫,这上面刻画的各式鱼虫有些四个人认得,有些却是闻所未闻。

他们四人在第一层的石台上摸索了一圈,发现这石台上之上竟是空无一物,于是便想着继续沿着台阶攀上第二层。

这四人之中,只有龚翠莲是个女娃家,她越向上登就越觉得心里没来由的恐慌,只觉得小腿肚子发软,脚底板上打滑,只能晃晃悠悠地抓着潼镇海,示意他是不是呆在石台的下面等江上几帮派人下来,可不成想原来对她言听计从的潼镇海此刻却执意要继续向上登上石台的最高层,龚翠莲虽然胆怯,但此刻却不敢独自留下石台下面,只好紧紧地跟在潼镇海身后。

其实不止是潼镇海,洪仁显和陈正年也感觉好似有股力量拽着他们往石台顶部攀爬一样,不由自足地也沿着台阶走了上去。

四个人来到了石台的第二层,那上面已经比第一层小了很多,鹅卵石铺成的台面绘满了林中精怪和山中猛兽,除此以外仍是别无他物。

龚翠莲来到第二层时,那种危险的感觉更加强烈,她不管潼镇海如何劝说,再也不肯向上去攀爬第三层。正常来说,不论是潼镇海还是洪仁显,又或者陈正年,他们心里都是喜欢龚翠莲的,所以通常来讲,一般是不会违背龚翠莲的意愿,但这一次,那三层平台上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诱惑着三个人登到顶部。
隐暗世界2021-07-22 10:11:12 发布在 莲蓬鬼话
龚翠莲虽然怎么都不肯再向上去,可其他三个人执意要登上顶部,而且第二层和第三层相距不过数米,所以不过片刻潼镇海三个人就走了上去。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第三层上都在没有任何声音,龚翠莲一个人在第二层越来越心慌,在这种空旷地方如果没有人在旁边,那的确有些渗人,所以她一咬牙干脆也沿着台阶向第三层走去。

龚翠莲走上第三层是想着找到三个人给自己壮胆,可是她登上第三层石台,才发现这三层也是由鹅卵石铺成,上面绘满了天上的鹰隼灵禽,看起来除了小了很多,跟下面两层别无二致。

龚翠莲四下环顾,发现第三层正中好似有些异样,因为早先爬上来的潼镇海、洪仁显还有陈正年正趴在石台第三层正中间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而正中间似乎有个硕大的深洞正射出幽光。

那光色油绿绿的,照的第三层好似幽冥地府一般,尤其是潼镇海这三个正趴在洞沿儿向里面看,这幽光照在三个人脸上形同鬼魅一般。

龚翠莲虽然心里不解,但毕竟这三人在哪儿,所以便一边慢慢地靠近,一边侧着耳朵听着,这时她仿佛感觉那幽绿色的光线像是在晃动,似乎深洞里面还传出流水的声,这就更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可就在她已经接近那个深洞,探出头马上就能看到里面时,异变突起。

只见原本趴在洞口处聚精会神观瞧的洪仁显和陈正年一下次弹跳开,然后瞬间拔出各自趁手的兵器相视而立,看那样子,好像是一对仇人一般要拼个你死我活。

龚翠莲完全搞不清楚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两个人,这才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竟拔刀相向,便想上前劝阻,可她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她再回头,就看到了刚才还趴在洞口的潼镇海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似得了魔怔一样也是说不出话来。

看到此刻,龚翠莲心里就有了计较,那定是洞口里面有什么恐怖之物迷人心智,让这三人着了道。于是她赶紧向第三层石台中间的深洞走了两步,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妖物作祟,然后再出言劝阻洪仁显和陈正年。
直到此时,龚翠莲还都没有意识到,洪仁显和陈正年两个人就要斗个你死我活,毙命当场了。
龚翠莲走到洞口时,潼镇海仍然瘫坐在洞口旁,她刚伸过头去,就看见潼镇海一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她,潼镇海看到龚翠莲也想去瞧那洞口,立刻伸手阻拦。

这时候龚翠莲心里已然非常生气,刚才潼镇海不顾及自己的感受走上第三层已经让她有些气恼,而现在竟然阻拦她,她已经准备使出自己的性子,让潼镇海立刻认错,可她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一身呼喝,她赶紧又转过身去,这才发现洪仁显和陈正年已经斗在一处。

龚翠莲四人所处的空间既空旷又密闭,而且他们站在高处,所以那一声呼喝显得十分响亮,吓得龚翠莲心里一颤,她想上去拉住二人,才发现这二人出手尽是毒辣的杀招。

以命相搏,往往胜负就在瞬息之间,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陈正年的“鲶须刺”已经在洪仁显的身上留下了几个血洞,而洪仁显也已舞动“鸳鸯杵”打的陈正年身上骨结咔咔作响。等龚翠莲仍想上前劝阻时,二人突然一个健步冲到一起,看情形是同时出手,那“鲶须刺”已经刺入洪仁显的前胸,洪仁显的“鸳鸯杵”也是正正地击在陈正年的天灵盖儿上,二人仰面倒在第三层石台,身体抖动了几下,便再没了声息。

这一幕吓得龚翠莲一下子就呆住了,事情实在太是突然,她还没有来得及有反应,洪仁显和陈正年就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一个女娃子家哪见过这种场面,现在在第三层的石台上,只剩下潼镇海一个人了,龚翠莲再也不敢往深洞看了,她只听得那里面的流水声越来越大,不由自主地向潼镇海靠了过去。

此时的龚翠莲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抓着潼镇海的胳膊急呼了几声“镇海哥,镇海哥...”,潼镇海才彷如大梦初醒一般缓过神来。

潼镇海一缓过,就看到洪仁显和陈正年的尸体倒在旁边,出乎龚翠莲意料的是,潼镇海好像对他们二人争斗毙命丝毫没有表现出惊奇,反而快步走过去,把二人的尸体拉到了深洞旁边。

龚翠莲一肚子的疑问,正想向潼镇海发问,潼镇海却先说话了:“翠莲,现在在这江底深渊之中只剩下你我二人了,咱们向上距离太远了,我看定是出不去,只能看看这洞里是否仍有玄机,你过来看,那里面好像有一条暗道...。”

潼镇海自小就拜龚仲楠为师,跟龚翠莲的感情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以一听到潼镇海这样说,龚翠莲下意识的就把头转了那绿幽幽的洞口,然后俯下身子仔细观瞧。可一弯下身子,龚翠莲突然就赶紧不妥,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二叔那清经常跟她说的江湖禁忌,“一人不入古庙,二人不观深井,三人莫抱枯木,独坐莫倚阑干。”而现在诡域迷坛之中可不刚好就剩下两个人。

龚翠莲心中警觉,但已经晚了,她只觉得后脑一股力道传来,便昏了过去。等她再次醒过来,已经被放在神舟“玄龟”中被丢入了那处绿幽幽的洞口。

龚老太太讲到这停了下来,这个故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尤其是我们都不明白为什么洪仁显和陈正年突然就互斗了起来,而原本对龚翠莲照顾有加的潼镇海竟向她下出了毒手,但是我们都不敢言语,生怕一发问就影响了龚老太太的情绪,刺激了她的心情,毕竟,这想想都难以接受,何况是她这个当事人。

我们不说话,龚老太太也沉默,那片刻好像时间都静止了一般,只剩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发出“咔咔”的秒针转动的声音。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龚老太太才猛地咳嗦了一声,然后才继续说道:“后面的故事,更加离奇,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绝对不会相信,而后面的事情,也让我知道了为什么洪仁显和陈正年会拼命残杀,更清楚了潼镇海为什么要把我推进那深洞之中,而且我也明白了我到底是谁。”
隐暗世界2021-07-22 10:12:02 发布在 莲蓬鬼话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早就让我们惊奇不已了,龚老太太竟说还有更离奇的故事,我们的好奇心又被调了起来,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打断了她的话头。

龚老太太刚才有些激动,所以我们又等了一会儿,等她情绪平复了一些,然后就听她讲起了后面的事情。

龚翠莲被推下深洞时候,心里难过极了,她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潼镇海竟会在她背后下了毒手,这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让她难受。可是等龚翠莲跌落到深洞的底部,她就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事情了,因为马上就发现了这深洞的怪异之处。

龚翠莲落入深洞底部没有受一点的伤,那是因为深洞底部充满了液体,这使她就像是落入了一口古井一样,而且深洞的底部颇大,可以使“玄龟”浮起来。

龚翠莲趴在镶嵌着的水晶旁,发现这里的水跟平日里见过的似乎不同,水面上仿佛被烧开了一样不停的咕咕冒着水泡,但是水中却没有炽热的感觉,而且她能感觉到水泡越来越来越频密。她抬头向上面看,发现离洞口还有很高的距离,显然她即便从“玄龟”中出来也是攀爬不上去的,然后她又下意识的低头,结果一低头就发现了这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当时龚翠莲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不管那水里的是什么怪物,挥拳就打了过去,可一拳既出,带动着“玄龟”晃动,只激起了一阵水花,那水中影影绰绰的东西好像一下子就四散开来,可等水花落下,那东西又凝聚在一起。龚翠莲大感奇怪,于是稳下心神定睛观瞧,突然就发现那水面好似一面镜子,里面有很多人物在动来动去,而且她仔细辨认,竟发现那里面的人物都是自己熟悉的。

龚翠莲先是不解,但是她突然就想到了三叔叶乌拉曾经给自己看过的一门术法,那门术法被称作“圆光术”,就是经过叶乌拉施咒后,能够让人在一个碗里的水中看到死去亡灵,从这一点上说,现在龚翠莲的处境到是有点像掉入了一碗被施了圆光咒的水中一样,不过却与圆光术有些不同。

圆光术只能看到一个死人的亡灵,而在眼前这一池碧幽幽的水中,龚翠莲看到的影像层层叠叠,数之不尽。她只挑着跟自己有关去看,然后就在水中看到洪仁显和陈正年趴在深洞边缘向下观瞧,而深洞之中水中显示出三江之上嘉白帮与九姓渔户围着他们二人尸体大打出手,一时间死伤惨重,血水染红了三江江面上。紧接着江面上“顺水窝子”中有水不停地涌出,直到水流越涌越多,不过多时竟掀起巨浪,将三江江面上的船只尽皆打翻,然后如同滔天洪水般顺着下游席卷而去。龚翠莲一下子明白过来,一定是刚才洪仁显和陈正年在洞口向下看到这这些影像,所以才突然间以命相搏的,可后面的大水却让她有些不可置信。

龚翠莲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水中望去,她就在水中看到潼镇海也扒着深洞边缘向下看,水中的影像正是潼镇海在她身后将她打晕,然后又将她放置在神舟“玄龟”中,不多时,突然深洞中水流先是向下猛吸,突然又如泉水喷射而出,片刻就充满整个洞底的空间,潼镇海顺着水势向上游去,而洪仁显和陈正年的尸体也慢慢地离开洞底,向江面浮去。等潼镇海游出深渊到达江面,三江两岸已是百里泽国,一片狼藉,看那样子,竟跟刚刚发了一场大水一般别无二致,再后面潼镇海一个人来到北方的一座城市,又一个人栖身这个城市的航业公所,购买航船,建造巨舰,又在最南方的港岛建立基业,这些画面仿佛是“拉洋片”一般在龚翠莲的眼中闪过。

龚翠莲看到这儿,已然有些发蒙了,等擦了擦镶嵌在“玄龟”上的水晶再向水里看去,竟看到了自己。

龚翠莲依稀能够辨认出龚仲楠从一名宫女手中接过一个婴孩,那婴孩眉宇之间跟自己到是有几分相似,接着他们来到三江口。

这二十年间她经历的事情一件一件显现出来,直到她看到自己向洞口伸出头去,被潼镇海打晕装入“玄龟”之中,再丢入绿幽幽的洞口,然后就是一阵的漩涡将她吸入到深洞底部,等她从玄龟中爬出来,竟是远离三江的另一处水潭,那里满是丘陵,她回到三江口,发现那里已经到处泥沼,好似洪水刚刚退去一般,后面就是她在江湖中飘荡,聚啸河海,又过了十几年便加入了一只队伍......。

龚翠莲在“玄龟”中突然明白了过来,刚才她在这绿幽幽的水中看到的竟是他们四个人的一生,当时龚翠莲已经惊异的呆住了,可她马上意识到了不妥,紧接着一阵巨大的吸引力将“玄龟”连同她自己吸入了深洞底部,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远离三江口的一处水潭中了。

龚老太太说到这停了下来,只剩下我跟大背头还有龚清流面面相觑,这故事实在是有些烧脑,不过前面有了大背头的猜想,我马上明白过来,而大背头自然也清楚了整个故事背后的含义,几个人呆坐半晌,趁着龚老太太拿起茶盅喝茶的当口,大背头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祖奶奶,您老人家的意思是从那水潭出来后,你已经知道了你以后的人生?”

龚老太太放下茶盅叹了口气道:“最初的几年,我得益于这种预知,可等我厌倦了想要改变时,我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设定的命运,不过好在我的结局不错。”

龚清流听见龚老太太这样说,紧跟着接话:“祖奶奶,您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起来过这个故事?”

龚老太太看着她笑着回答:“这故事,不是小孩子能听的,不过现在你也长大了。”

我一边听着他们聊天,一边快速地把事情捋了一遍,然后突然对龚老太太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于是试着问道:“祖奶奶,按照你在那水中看到的,难道您其实并不姓龚?”

龚老太太听我发问,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回答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提到过的在深渊岩画中那个被投向洞口的婴孩,我想,或许我最初被带到三江口,其实只是被当做祭品,毕竟以人牲祭河妖江蜃的传统自上古流传下来,至今未绝。”

龚老太太的话让我们心里瞬间生出一股寒意,大背头想转移话题,于是装作恶狠狠地道:“老祖宗,您放心,赶明我就去一趟把那吃人的洞口给毁了,替您出一口恶气。”

龚老太太笑着摆了摆手:“如今三江上早已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了。”

大背头听见龚老太太这样回答,仿佛还不解气,于是又一拍大腿说:“不是还有那个祖奶奶后来出来的水潭吗,祖奶奶您放心,我老贝就算是钻到潭底,也能找到那处洞口。”

龚老太太听见大背头这样说,一脸的无可奈何道:“那就更不可能了。”她见我们不解,便伸出手指向房间里唱片机上方悬挂的浙江地图,先将手指向三江口,然后又朝左指向西面,点着那一大片的蓝色说道:“那里原来的丘陵早已成为一片泽国。”

我们望着龚老太太指向的那片距离三江口几十公里的区域,一下子惊异再也说不出话来。

(完)
隐暗世界2021-07-22 10:12:54 发布在 莲蓬鬼话